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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亲在一起的最后几个日夜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5年04月01日

   ——献给去世一周年的父亲


                             张弘弢



  那是我一生都不愿回首并难以忘怀的几个日夜,因为每每想起那几天,我的心就会刻骨铭心的痛。

  2014年的3月同往年没什么两样,虽然已是春回大地,但时不时地还有倒春寒悄悄袭来,在走向春天的过程中仍让人感到丝丝凉意。想起还在鞍山汤岗子疗养院疗养的父母,我和妻子决定利用周六的休息时间去汤岗子看望一下他们。

   3月11日星期二的晚上,吃完晚饭我外出散步,不知不觉中竟然走进了市殡仪馆。面前站着一排身着白大褂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其中还有一位我的中学同学。见我进来,他竟直走到我的面前,神情木然地对我说:“弘弢,你的母亲走了”,我惊诧道:“怎么可能?”他说:“不信你看!”我抬眼望去,母亲果然安祥地躺在那里。我顿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一睁眼,原来是一场恶梦。一种不祥的预感驱使我第二天一早便给母亲打去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略带伤感的声音证实了我的猜测。母亲告诉我因为父亲突发急病,她和父亲已被弟弟接回沈阳,父亲已住进了医院。原来是3月6日的晚上父亲突然肚子剧烈疼痛,以致于服用了过去经常服用的偏方也不管用。第二天,母亲找来疗养院的大夫给父亲检查身体,结果一检查,父亲的血量才只有正常男人的一半。大夫用了三个“赶紧”催促父亲马上回沈阳找大医院做详细检查。母亲还告诉我,父亲有所预感,意识到自己可能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听完母亲的叙述我的心一沉,联想到父亲曾于十几年前得过一次直肠息肉的毛病和去年有过一次肚子疼的经历,我的心也忐忑不安起来。放下电话,安排好单位上的工作,我和妻子便驱车赶到父亲所住的沈阳某部队医院。见到父亲,除有一点憔悴和消瘦以外,精神状态还是蛮好的,还是像以前一样自然而淡定,没有一丝的恐惧。父亲对我说他这次有病感觉同以往不同,好象身上的所有器官总爆发了似的,疲惫、消瘦、厌食、贫血,种种迹象都像是得了结肠癌,见我和妻子神情有些紧张,他反倒安慰我们说:“即使得了结肠癌也没什么可怕的,早期结肠癌死不了人,大不了肠子割去一段再接上,再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见到父亲如此心态我的心踏实了许多。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各种常规检查。3月20日最终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正如父亲所料,真是结肠癌,但大夫说属于早中期可以手术。出结果的当天下午我从抚顺来到医院,拿到报告单后我便和妻子、表姐来到省肿瘤医院找到表姐的亲属进一步咨询父亲的病情。从省肿瘤医院回来后,我便和父亲及家人就父亲的手术进行了认真的探讨。因第二天市委督导组要到单位找党员谈话,我和妻子便于当晚回到了抚顺,第二天忙完工作后我还在为父亲的手术做打算。3月22日星期六,妻子刚把早饭做好,弟弟便打来电话,告诉我父亲病情急剧恶化,大夫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让我赶快回去。听弟弟说完,我心头一震,前天我走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天的时间竟会这样?来不及多想,我和妻子顾不上吃早饭便往医院赶。来到医院,见到父亲呼吸困难,已被戴上了氧气罩。几天里一直在护理父亲的表姐告诉我,当天早上四点半父亲上趟厕所回来后突然呼吸急促、喘气困难,表姐见状不好跑去找来大夫,大夫察看后立即给父亲戴上了氧气罩。趁亲属推父亲出去检查的功夫,母亲流着眼泪告诉我,大夫说了父亲的病十分严重,发展很快,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让我们心理上有所准备。我安慰母亲,大夫往往都从最坏处着想,不要太着急。中午时分,医院的崔主任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父亲的病情很严重,它们已经尽力了,建议我们立即转院。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二话没说,立即叫来救护车,将父亲转到盛京医院急诊科,盛京医院立即对父亲采取了各种抢救措施。晚上7时,增强CT的结果出来 ,大夫告诉我,父亲身上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肝上了。听完大夫的叙述,我是既震惊又悲痛,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之前父亲一点症状都没有?当天晚上我和妻子便留在医院守护着父亲。第二天早上,父亲告诉我他自我感觉好多了,并催促我快回去休息。见到父亲状态良好,接替我的表姐表妹们也来了,我便和妻子回到父母家中休息。回到家中刚坐下不到十分钟,表姐打来电话告诉我们父亲病情突然急转直下,眼看就要不行了,让我们赶紧过去。全家人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这时医院已给父亲采取了紧急措施,戴上了呼吸机,打了强心针,虽然父亲被抢救过来了,但已不能说话。大夫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说,由于父亲的各种脏器衰竭,身体的各项功能已经丧失,他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已是无力回天了。见状我便给远在深圳的儿子打电话,告诉他爷爷病危,让他赶紧回来。上午,弟弟的儿子,父亲的小孙子来看望爷爷,晚上11点,我的儿子,父亲的大孙子也来到了爷爷的病床边。见到两个孙子,父亲费力地睁大眼睛,紧紧抓住两个孙子的手,像是在嘱托着什么。之后父亲便沉沉地睡去,从此便再也没有了意识。望着病床上昏昏睡去的父亲,我的眼泪一次次地流下来,父亲生活中的点点影像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父张奇,祖籍山东,不知哪辈先祖何时来到辽宁清原,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地主。到了我爷爷这辈,家业已经败落,爷爷成了一名自食其力的小学教师。父亲出身很苦,四岁没了爸,十八岁没了妈,没有兄弟姐妹,爷爷奶奶去世后,全靠叔叔、大爷、舅舅、姨娘接济勉强维持生活,年龄很小便孤身一人闯荡社会。这种身世也使父亲养成了刚毅、坚强、忠厚、勤劳、上进、内敛、细致、认真的性格。学生时代的父亲学习优秀,始终是班里的第一。由于没人供养念书,中学毕业后的父亲选择了待遇较好的师范学校上学。参加工作后,由于个人的努力,加上组织上的培养,同志们的帮助,父亲很快就从一名人民教师成长为党的宣传干部。由于父亲在宣传工作上的突出贡献,一九七五年父亲从中共清原县委调到辽宁日报社驻抚顺记者站工作,成为一名记者,之后又调回报社机关改做行政和领导工作。我们一家人都因父亲命运的改变而改变,由清原到抚顺再到沈阳,从农村人变成了城里人。可以这样说没有父亲工作的变化就不会有我们一家人的今天!

   幼年时我眼中的父亲是模糊的,这也许是父亲那相对内敛,不善与人交流——特别是与我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交流的性格所致,或许是因为父亲的工作性质,经常外出不在家所致,再也可能这是父亲教育管理孩子的一种方式吧!真正让我感受到父爱的是我成家之后,特别是父亲退休之后,尽管这爱来的可能迟了些,但它一来就是如此浓烈,就象一瓶开了封的老酒那样芬芳、甘醇、绵长。我长期不在父母身边,三口之家有时过得也很艰难,每当这时父亲便会像坚强堡垒一样出现在我的身边,随他而来的还会有或精神或物质的温暖食粮。为了我的减肥,已经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那时父亲经常出差,每到一处他都要收集当地的减肥药方、偏方,然后耳提面命地嘱咐我、教育我;那一年听说我工作要调动,父亲怕我上火,特意从沈阳来到抚顺与我长谈,帮我分析新岗位新工作的利与弊,给我信心和勇气;我到文联工作后,父亲时刻关注文联工作的动态与变化,每当他从各种渠道得知文联工作的信息和变化时都会兴高采烈地给我打来电话,问长问短;当得知我得了糖尿病以后,父亲比谁都着急。他一边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要树立战胜病魔的信心,一边为我寻医问药,仅治疗糖尿病的各种药方、偏方就收集了一摞子。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处处把儿女的事情、别人的事情想的到位、办的利索,却唯独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没有丝毫的在意和察觉。

   2014年3月26日21时28分,在昏睡了两天两夜之后,父亲那颗劳累了75年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从此我便永远地失去了那疼我爱我的老父亲!

   我后悔,做为长子我为什么没有发现父亲性格和身体上的变化,及时地领他去医院检查身体呢?我后悔,我为什么总是推托工作忙、应酬多而没有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他聊聊天、唠唠嗑以解他心中的苦闷,何至于他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没给家人留下一句话?我后悔呀……

  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快一年的时间了,在这一年没有父亲的时间里,一种更强烈的责任感屡屡向我袭来,我一直在思索,如何把父亲开创的家风传承下去,如何把父亲最大的不舍,我的母亲照顾好、安顿好,让其幸福地安度晚年,如何带领我们全家快乐地迎接和面对未来的美好生活,以此来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

   父亲!愿属龙的您在纯净的天国里自由地翱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