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华

      每日清晨和傍晚，漫步社区街头、小巷甬道，总能看见一些人—— 或是白发老翁，或是年迈老妪，还有一些中年妇女以及小姑娘，在信马游缰、悠然自得地溜放着各自的宠物狗。
　　近年来，小区里居民饲养的宠物狗愈来愈多。
　　当然，宠物狗的主人大都为贫民百姓，狗的品种也是普通类别。但就是这些普通的民众和它们的宠物狗，在彼此的相随相伴中演绎出了一段段耐人寻味的小故事。闲暇之余，我将其一一收集记录下来——

                                                     骑车遛狗
　　每天清晨和傍晚，住宅小区都有若干幅游动的遛狗图。或是一个老妪牵着两条京巴狗行走，或是一对年轻夫妻跟着一条腊肠狗散步，或是几个妇女跟着几条小狗遛弯。这当中，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遛狗者——骑车遛狗人。
　　骑车遛狗人40多岁，左腿有残疾，他把套在雄性花脸宠物狗脖子上的绳索绳拴在了自行车车把上，他坐在自行车上跟着狗跑。
　　说是残疾人骑着自行车遛狗，倒不如说宠物狗拉着骑自行车的残疾人前行。
　　在前行当中，因花脸宠物狗不时地跑到树旁、电线杆下撒尿，抑或与邂逅相遇的宠物狗逗玩，残疾人不得不一次次停车，一声接一声怒喝呼叫花脸宠物狗。
　   头一次目睹骑车遛狗者有人道出感叹：此人真有神累，自己腿脚都那样了，还养狗。对此，残疾人好像没听见，依旧乐此不疲地遛放花脸狗。
　　因为雄性且已成年，花脸狗总想靠拢亲近雌性狗，由此，让骑车遛狗人演出了一幕街头狼狈遛狗闹剧。
　　早春的一个傍晚，骑车遛狗人正跟着花脸狗游玩，一条脏兮兮的小黑狗凑到了花脸狗跟前。花脸狗嗅闻黑狗后身后立时来了精神：黑狗正“走时” ！花脸狗开始拼命往前靠。这下不要紧，竟把自行车拽倒了，残疾人来了个前趴叉，拴在自行车把上的绳索也顺势脱把了。
　　像挣开了枷锁，花脸狗拖着绳索一下跃到了黑狗身边，跟着就往身上骑。黑狗不情愿，撒腿往前跑，花脸狗紧随不舍，转眼拐过楼头没影了。
　　这时，残疾人艰难地爬起身，身上粘满了雪水。见四周有几个人在看热闹，当即气愤地骂一句：“败子狗，看我抓住你怎么收拾你！”说着，骑上自行车追赶花脸狗去了。
　　一圈、二圈，残疾人骑着自行车围着小区街路绕了三圈后，路旁有好心人开口了：“你别费劲追了，它肯定是与黑狗婚配去了，呆会儿，办完事就回来了。”
　　果然，一会儿功夫，黑狗和花脸狗一前一后出现了，严然一对新婚的伴侣。残疾人见罢再次升腾怒气，大喝：“花脸过来！”花脸狗这会儿老实了，耷拉着脑袋和尾巴来到主人跟前，乖乖地趴在地上，等待主人的发落。
      残疾人气急败坏地拾起绳索拴在车把上，而后用力蹬起自行车。可怜的花脸狗只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吐着舌头，拉跨拉跨地跟着自行车跑……
疯狂的赛虎
　　本来是一条极为寻常的宠物狗，而且瘦长的躯体上生长着参差不齐的黄、白毛。其狗样实在难以列入中看的行列，但主人却给这条小笨狗起了十分赫亮的名字：赛虎。
　　赛虎近一、二年在住宅区内出了名，其因是它疯狂地追求一条雌性宠物狗，并为此落下了终生残疾。
　　赛虎生长在一个小卖点人家。小卖点坐落在街口住宅楼的一楼。因其主人和小卖点的忙乱，赛虎几乎每天都在小卖点附近转悠。闲逛中，赛虎嗅闻寻找到了中意的异性伙伴——街路对面同样邻街的赵姓人家的雌性京叭狗，而且在朝夕相见的玩耍嬉闹中升腾了眷恋之情。只要一看见京叭狗的身影，便会不顾一切奔过去。结果，急于拜见“情侣狗”的赛虎两次遭遇车祸——
　　第一次在初春的一天清晨，在楼口垃圾道旁寻觅食物的赛虎，抬头看见了街路对面熟知的刚刚跑出屋的京叭狗，立即发疯一般奔了过去。不料，从街路旁的甬道上跑下来一辆自行车。只听一声狗叫，跑到路中央的赛虎倒下了。自行车的前轮从它的前爪压过。赛虎的惨叫唤来了主人——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当即让骑车人——憨厚朴实的小伙子领着赛虎上医院。小伙子满脸愁苦，一边陪着不是，一边不情愿地掏出一百元钱递给赛虎主人。一见钱币，中年汉马上缓和态度：“那好，你走吧，我们自己上医院。”
　　小伙子骑车一离开，中年汉迅速把钞票揣进兜里。尔后，回家给赛虎抹点红药水就完事儿了。
　　赛虎的皮毛伤很快痊愈，但内伤却留下了后遗症，赛虎的前爪骨折了，走路时不能着地……
　　即便这样，赛虎依然疯狂如初。一天傍晚，京叭狗在家门口自由自在地玩耍，赛虎瞧见立时像注射了兴奋剂，马上“当啷”着前爪冲向街路。这时，一辆桑塔纳轿车飞似的驶到跟前。只听“当”一声，并伴着一声惨叫。赛虎与桑塔纳相撞了。让人惊奇的是，赛虎竟迅速爬起踉跄地跑回了小卖点。那辆桑塔纳竟猛加油门，一溜风没了踪影。
　　赛虎受到了重创，前脸裂开了一条口子，流出很多血。同时，右眼珠变成一个灰色的球。
　　赛虎成了“瘸腿驴”、“独眼龙”。从这时起，身残的赛虎不再疯狂了，它的爱情火焰熄灭了。街路对面的雌性京叭狗出现时，它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小卖点门口呆呆地望着。它不敢再横穿街路了。
狗戴口罩
      大黑名声大振了，其因是它的主人给它戴上了铁丝制作的“口罩” 。
　   大黑是一条普通的宠物狗。他的躯体照一般串叭、腊肠之类的宠物狗稍大一些。“大黑”全身清黑，皮毛油光锃亮。冷眼一瞧，面容冷峻，肢体健壮。
　   大黑从小就是一条看门护院的好手。由此得到了其主人的格外喜爱。
　   大黑的主人是一对年近不惑且双双下岗的夫妻。夫妇俩每天早晨不辞辛苦从农贸市场批发来一些新鲜蔬菜，之后住宅楼下的街路旁售卖。大黑则常常蹲在一旁陪伴。
　　不料，阳春时节，大黑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每当其他人家的宠物狗从它主人的菜摊前经过时，他便疯了一般一跃而起，追撵嘶咬他人遛放的宠物狗，甚至行人。因而给主人惹了一连串的祸。
　　一天清晨，大黑从菜摊前猛然跃起，冲进不远处一群玩耍嬉闹的宠物狗中间，径直奔向一条亲昵嗅闻异性宠物狗的公狗跟前。大黑用吠叫告诉这条京叭狗快离开。而这条个头和大黑不相上下的雄性狗竟横眉立目起来。大黑怒目圆睁猛扑上去。三下五除二，把那条满身洁白的京叭狗咬得眼脸流血，狼狈溃逃了。
　　一会儿功夫，受伤京叭狗的主人来到大黑主人菜摊前，要求给伤狗治伤。无奈，大黑女主人只好放下手中活儿，领着京叭狗和其主人上了宠物医院。京叭狗被打了针，上了药，眼脸处贴上了纱布。大黑主人为此花了一百多元……
　　不久，凶猛的大黑又惹了一次更大的祸。又一天早晨，一个少妇牵着一条小黄狗遛放。大黑突然冲过去。少妇连忙护着小黄狗，大声轰撵大黑。少妇领着小黄狗走了，不想，气极败坏的大黑又追上去，照着少妇雪白的后腿肚子就是一口，少妇一声惨叫蹲下了……
　　大黑主人急忙领着少妇奔往了狂犬病防治中心。这次大黑主人花了近500元钱。
      大黑主人决定把大黑处理掉，可他们的女儿却百般阻拦大哭打闹。没有办法，夫妻俩只好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给大黑制作了一个铁丝口罩。
　　从此以后，无论是在主人的菜摊前，还是小女儿有意选择人稀寂静地段遛放大黑时，人们都看到了有趣别致的一幕：大黑像拉磨的毛驴一样，嘴巴上戴着“铁口罩”……
寻狗启示
　　到浑河堤坝上散步，瞧见坝阶梯入口处围了许多人。来到近前，见人们在饶有兴趣地阅读一张“寻狗启示”。
　　启示全文如下：“球球”是一条较为普通的狮子狗，今年6岁。“球球”头部宽大，两耳平整，鼻子扁平，眼大而圆，皮毛白黄相杂，而且鼻口处有皱褶，四周有黑斑。“球球”身高25厘米，体重6.5千克。我和“球球”相依为命多年，已成为我生活的伴侣。“球球”丢了我十分心痛，所以恳请拣到“球球”者能送还于我，我将予以重谢。酬金为500元。谢女士。联系电话：********
　　看罢寻狗启示，人们道出感叹。一个说：“用500元钱寻找一条小狗，看来这条狗在谢女士生活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真是这样。”一个中年男人马上接茬：“这位谢女士我认识，她今年50多岁，前年她老伴因病去世了。她的孩子都在外地工作，日常中只有球球陪伴她。”
　　听罢这话，许多人又倾吐同情：“孤家寡人的，挺可怜。我们天天在大坝上遛达，顺便帮着打听打听，找找球球。”“对。”大家异口同声。
　　不料，一个年轻人却哼出了嗤之以鼻：“净扯蛋，一条破狗丢了，竟满大坝贴启示。还说什么是伴侣 ，要是那样干脆找一个老头得了呗，扯这个干啥？”此话一出，立马遭到众人的白眼。年轻人算知趣，讪讪地走开了。
　　随后日子，人们在大坝上邂逅，都要关切地询问那位知底的中年男人：“球球有消息了吗？”听到中年男人回答球球依然没有音讯，谢女士整日愁苦满面时，众人则又一阵唉声叹气。
　　转眼20多天过去。这天清晨，谢女士贴在浑河堤坝上的寻狗启示已经脱落，关心此事的人们渐渐淡忘球球之时，那位熟知谢女士的中年男人为众人铺开一张报纸 ，伤感地说：“谢女士对球球的感情太深了，她把想念寻找球球的心情写成了文章，发表在报纸上……”
      众人当即争先传阅，文章的题目是：球球，你现在哪儿啊？
　　行文情真意切：球球，转眼你离家已近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我陷入了巨大的思念和伤悲之中。你在我家生活了六年，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我现在几乎夜夜梦见你。球球，你现在哪儿啊！过的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我盼望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报纸上特殊的寻狗启示，又引发了人们一声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