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蝲蛄豆腐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6年02月18日

丁  彦


     太子河畔有座太子城,太子城下有个凉亭。

   其实说城没有城,只有一座据说和秦始皇同龄的遗址。那个亭也不是亭,是一块伸进太子河里的黑黢黢的大礁石。

  这地方我去过。

  五六年前吧,那天偶得一日闲,我心血来潮,陪着摄影发烧友佘兄、邵兄出去采风,路过那儿,见景致苍凉且颓废,别有一番韵味儿撩拨心弦,就停下来抓拍。

乡路从大礁石上面穿过,乡路边上有户农家,门口挂了块招牌:

凉亭饭店。

     嘿嘿,正好晌午了,进去对付一口儿吧。

   两开间的土房,蛮有乡野情趣。进到店里,迎门的一间摆着四张桌子,里间被烟熏火燎的门帘儿挡着,大胆推测里面该是厨房。

   老板娘是个三十出头、四十来岁的胖媳妇,那吨位绝对足斤足两。视觉感受呢,凡是能直观看到的就是一个大,大眼睛、大鼻头、大嘴巴、大胸脯、大屁股。

    “哈哈哈,来了,想吃点儿啥!”呵,老板娘的嗓门儿也够大的。

佘兄漫不经心地问:“挺冷清啊,你这儿都有啥呀?”

  老板娘咣咣地回答:“嘿,别看客人少,咱的饭菜可不差事儿。”老板娘伸出热狗似的五根手指头,“跟你们说,我最拿手的四样菜:酱焖山沟儿当家的,蝲蛄豆腐、干塌鱼、泥鳅鱼汤。不是跟你们吹,吃过后,保你忘了姥儿家。”

     老板娘挺逗,我也就敢放肆了:“你不会是孙二娘吧,咋把自个儿当家的酱焖了?”

  老板娘呵呵大笑:“要吃俺家老爷们儿,你还真没那个牙口儿!我爷们儿搁高压锅里压,没三天肯定压不烂。哈哈哈,我刚才说的是河鱼,门口这条太子河的特产,有的地方管它叫瞎疙瘩,金贵着呢,别的地方没有,有钱你都吃不到,能尝到算你有口头福。”

     佘兄问:“这四样儿你现在都能做吗?”

     老板娘牛哄哄地说:“顺着太子河打听打听你,除了我这儿,没第二家!”

     我接茬儿:“你先别吹,吃到嘴里再说。”

  老板娘爽快,丰臀一扭下厨去了。

  我和佘兄邵兄一边喝着老板娘给沏的烟末一般的茶,一边闲侃。

     邵兄说,这儿地方看来像个古迹,山川壮美,必然人杰地灵。

  佘兄学识渊博:“啥叫看来呀,你俩真不知道太子城吗?嘁,孤陋寡闻!诶,听说过荆轲刺秦王的典故吧,荆轲行刺失败后,燕国太子丹就逃到这儿,修筑的这座山城政治避难。后来燕王僖中了秦王的里间计,追到这儿杀了太子丹,从那时候起,这条叫衍水的河就改名叫太子河了。太子河是条悲壮的河,你看啊,战国末期,燕太子丹报国无门,血染河畔。明朝末年,努尔哈赤的大太子,也是因为这条河命丧黄泉的。”

    我问:“荆轲刺秦王听过,努尔哈赤的事儿,你是早编好了,还是顺嘴现编的?”

  佘兄面露杀气:“赶上好年代了你,这要是在战国,我早把你脑袋砍下来了!”

    哈哈哈——老板娘端着瓷盆出来了:“饿急了?要砍谁脑袋,吓人巴啦的。”

    热气腾腾的瓷盆放下,一股浓浓的蝲蛄的鲜味儿缭绕着钻进鼻腔。我们仨伸脖子一看,好靓的一盆汤,上面漂浮着五彩的花絮,红黄白绿青,像大画家梵▪高的画儿!

  老板娘说:“傻了吧,这就是蝲蛄豆腐,尝尝”!

    “这明明是盆儿汤啊,怎么叫蝲蛄豆腐呢,你涉嫌欺诈。”我爱挑刺儿。

   老板娘指着我说:“还是没饿着你,尝尝再说!”屁股一甩回厨房了。

   我们一人盛了一小碗,谨慎地尝——哇噻,酷毙了!

  原来绿的是香菜末儿,白的是葱花儿,青的是小白菜。另两样一朵儿一朵儿的艳色,有点儿豆腐脑的意思,正是蝲蛄肉和蝲蛄黄儿!

     邵兄嘴快手也快,抓过勺子盛上第二碗了!啐,没教养,哪能这么穷凶极恶!

     等我喝净第二碗的时候,老板娘又出来了。这回她双手各撑一个盘子,放到桌上。我们仨的视线被粘了过去,一盘煎鱼,老板娘称之塌鱼,鱼煎得见功夫,油汪汪的两面焦黄。食材我熟悉,马口鱼,排除法,另一盘就是山沟儿当家的了?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老板娘揩着手说:“这盘就是酱焖山沟儿当家的,没见过吧?这俩菜要功夫,性子急不行,非得一针扎不出血、三扁担打不出屁来的人,才做得来。俺家老爷们儿就这种艮人儿,他的手艺,尝尝。”

  我们仨嘴含筷子作旁观状,我们可是心理有准备的,没想到太意外了。这叫啥鱼呀,咋长成这等模样,大脑袋大肚子小尾巴,一身癞蛤蟆皮,硌眼珠子啊,善哉善哉。

     我抬眼偷看邵兄,只见这位仁兄摇头晃脑的就是不下箸。

     再瞧佘兄,嘿嘿,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他大义凛然地出手了,夹起一块鱼肉,闭着眼睛放进嘴里。我盯着他的腮帮子,腮帮子的肌肉慢慢地蠕动,跟着急速振动起来。

     我赶紧问:“怎么样,啥味儿,能吃不?”

     佘兄撇扯着嘴丫子,痛苦地说:“恶心死了,你俩可别上当了。”

     说着,佘兄捞起一整条鱼,塞进嘴里。一旁看热闹的老板娘,拍手打掌地笑起来。

     我和邵兄那是谁呀,给个猴儿都不换。我俩赶紧操起筷子,捍卫领土主权。

     入口的鱼肉,让味蕾刹那间绽开!阿弥陀佛,此味儿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佘兄太不厚道了,竟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妄图独吞美味,人心叵测啊!

     老板娘瞧我们的吃相太惊悚,大方地赏了一壶老酒,让我们压压惊。佘兄邵兄一口美酒,一口美味,吃到忘形时,得瑟起来,文化人都这酸腐德性。

     佘兄跟老板娘说:“不是说狂话,我不是美食家,这肯定了。但是,我也没佩服过哪个美食家。就说鱼吧,神州大地,大江南北,什么样的我没吃过?”

     我插嘴说:“山沟儿当家的你就没吃过。”

     佘兄噎住了,指着我说:“老板娘,把这小子给我酱焖了!”

     老板娘笑着说:“他可比山沟儿当家的好看多了,焖了白瞎了。先养活着,留着看着玩儿呗,呵呵呵。”

     佘兄喝了口泥鳅汤,气儿顺了些:“跟我翻楞啥雀盲眼儿,别不服,告诉你,北边我吃过黑龙江的大马哈,镜泊湖的鳌花。出了山海关,泰山的赤鳞鱼,扬州的暗纹东方豚。过了长江,庐山的石鱼、太湖的银鱼、富春江的鲥鱼,还有洱海的弓鱼油鱼,都成了我的下酒菜。怎么样,服不?”

     老板娘嘴快:“哎呀,吃过这么多的鱼,听都没听过,你可真是母牛不下崽儿,牛……牛坏了!呵呵……诶,那你说,我的鱼凑合不?”

     不知道是鱼的媚惑,还是酒的迷乱,佘兄看老板娘的眼神儿像看见了杨贵妃:“相当的凑合!小妹妹,跟你说啊,我刚才那一通显摆,目的是啥?就是要说你的山沟儿当家的,你的蝲蛄豆腐,你这四样菜,天下无敌!也是母牛不下崽儿,什么什么坏了!”

     呵呵呵——老板娘开心极了:“大哥你太萌了,谢谢夸奖!我再给你们添壶酒。”

    “小妹儿,我话还没说完呢。”佘兄酸劲儿上来了,势不可挡,“小妹儿啊,你想过没,你的手艺这么棒,菜肴又这么绝,为啥生意不火呢,饭店为啥冷清呢?”

    “啊,是啊,为啥冷清呢?”老板娘俩眼珠子瞪得像鸡蛋。

     佘兄“滋”了一口酒说:“我这人呢,向来无功不受禄!啊,谢谢你的老酒,你的老酒给我带来灵感,我给你把把脉。你听听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呢,毛病有三……”

    “哎呀妈呀,你还弄出个‘三’来,今天没日头了!”我已经酒足饭饱了。

    “别打岔,再多嘴我酱焖了你!”老板娘这回对我横眉冷对了。

     哈哈哈,佘兄得意起来:“该!小妹,你呢,宣传不够,你这四样菜,不进店儿谁知道?啊,弄个广告牌,配上照片,竖在路边,二里地外就能看到,顾客能不闻着味儿撵来吗?二嘛,现成的太子城、太子河怎么不利用呢,编些故事,跟你的菜品联系上,吊顾客的胃口嘛。第三,把凉亭建起来呀,没凉亭叫什么凉亭饭店,你得有勾人儿的由头,是不是?”

     老板娘一拍颤巍巍的丰臀:“我的妈呀,大哥财神呀!办了,马上办!你们仨就是我的亲哥哥,以后三位有空就过来,我掏心肝儿给你们吃!”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一晃儿就是两年。两年后的秋天,佘兄和邵兄拍了几处枫叶,不满意,邵兄想起了太子城。

     邵兄问我,佘兄当年初出茅庐的三条治国良策,不知道好使不好使,咱是不是回访一次啊。我们仨其实是心照不宣,都想蝲蛄豆腐和山沟儿当家的了。

     离凉亭饭店有个二三里地呢,真就望见高高矗立的广告牌,稍近看清了:整个版面是一棵老榆树,树下有座小庙。广告牌上通栏一行红字:圣母花三姑,招财又赐福!

    邵兄疑惑了:“怎么回事儿,啥花三姑啊,蝲蛄豆腐呢?”

    佘兄和我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好回答。再前行,看见傲立在大礁石上的凉亭,木结构的,像模像样,够得上一处景观。凉亭饭店随之进入了眼帘:变了,三间红瓦盖顶的大瓦房,墙面贴着瓷砖,好气派!大门上依然挂着凉亭饭店的牌子,依然冷冷清清。

     进到饭店,在屋角看见了老板娘。

     老板娘蔫蔫地坐在电视机前看韩剧,见我们来了,羞涩地站起来:“来了,好久……你们挺好呗。”

     咦,人咋也变样了?还是那个快人快语的老板娘么,看模样儿是她啊!

     佘兄大咧咧地坐下:“你这……小妹,变化挺大呀!”

     老板娘埋怨地看着佘兄:“你们一去影无踪,也不来帮我出出主意,你看现在整的……”

     老板娘一边沏茶,一边倾诉着两年来变幻莫测的日子。

     原来,佘兄信口雌黄胡诌一番之后,拍屁股走了。

     老板娘被点化了,第二天开始张罗落实三点建议,先找村长批木材,在礁石上建仿古凉亭。同时找人设计广告牌,征集自我推销的词儿。

     老板娘的公公背着手晃荡来了,寻摸一圈后说:“这个凉亭古来就有,文大给砸了。你把它恢复了是件功德,但是不如供奉花三姑。你把花三姑请来,保你发得像发面馒头。”

     公公长了个封建脑袋,不过他的一席话,提醒了老板娘。

     太子城里有棵百年老榆树,茂盛得遮天盖地。树上盘踞着一条胳膊粗的巨蛇,村民尊称为花三姑,奉为神物顶礼膜拜。拜来拜去据说拜出神气儿了,人间福禄财寿都管,神着呢。老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颇似集体创作新版《封神演义》。

     蝲蛄豆腐的广告牌于是让位给了那棵神树、那位三姑。

     老板娘又用建造亭子的剩余材料,废物利用在神树下修了座小庙,供奉花三姑。这么一来,花三姑火了,名扬十里八乡,拜神进香的熙熙攘攘。

     太子城出名了,花三姑显灵了,凉亭饭店借光跟着门庭若市了。老板娘敏锐地感觉商机来了,赶紧贷款翻建了凉亭饭店。好景持续不到一年,香客渐渐稀疏下来。

     老板娘糊涂了,四处一扫听,归齐香客许的愿,十有八九没应验。先前风传的能治百病、能保佑升官发财,能起死回生,统统是传说、望风捕影的鬼话。现在的人多务实啊,不灵谁还来呀!话又说回来了,不灵就不来了!烧香就为了许愿?什么人呀,势利眼!

     到了年根儿,老板娘一拢账,勉强够本。原来朝拜的香客、信徒,到凉亭饭店纯是充饥。像山沟儿当家的、蝲蛄豆腐这类高档菜肴,根本无人问津。人来人往看着热闹,可一碗面条、两个馒头,能赚几个钱。贷款还不上了,银行急头白脸地催要,老板娘的丰臀见瘦。

     咳,祸不单行啊!话说就在一周前,老榆树下来了个直掉渣儿的老太太,得了绝症不治,信着花三姑,求它老人家施恩。老太太虔诚地跪在小庙前,敬上一碗清水,然后磕头求药。

     老太太敬上香,三拜九叩之后,喝下那碗圣水,凉爽爽的,疼痛立减,灵!

     老太太铁了心了,花三姑一定会大发慈悲的。拜到第三天,三拜还剩一拜了,老太太伏下身子再没起来。废话,断气儿了还起来干啥!

     老太太儿女呼啦来了一大帮。老太太求药的时候没见一个人影儿,一命呜呼了,儿女们都来孝顺了。儿女们很快破案了,老太太被花三姑害死的!儿女们不傻,他们不会爬到树上去抓那条巨蛇,他们找到了花三姑的经纪人——凉亭饭店的老板娘。

     老太太儿女们齐集凉亭饭店,讨要说法。老板娘陪着笑脸儿,搭着饭菜,软硬兼施,没好使。这帮儿女油盐不进,就是要赔偿,不答应,就要把老太太的贵体赠给饭店!

     死逼无奈,老板娘报警了。

     警察来了,当事双方一家一扁担。老太太儿女立即退出太子城,自行处理丧事,再闹,拘留!老板娘呢,马上拆除小庙,撤下什么三姑赐福的广告,今后胆敢再搞封建迷信,拘留!

     我们哥儿仨听了老板娘的痛说,前仰后合乐翻了天。

     我说:“佘兄给你的锦囊妙计,硬让你给整瞎了,该,自作自受!”

     老板娘哭唧唧地说:“那怎么办呀?这几天我可想你们了,也不知道上哪儿能找到你们。你们是我的好哥哥亲哥哥,是我的财神爷,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佘兄仗义地说:“你别上火,先给我们整那四样菜,完事儿我给你想想辙。”

     老板娘羞愧地说:“四样菜做不来了,一个多月没开张了。那啥,今天来贵客了,我给你们炖老母鸡,自家养的,纯笨的。”说着,老板娘冲着后厨喊道:“哎!把那只芦花老母鸡杀了,加上蘑菇粉条炖上,娘家哥哥来了,好好做着!”

     老板娘解释说:“俺家老爷们,艮人儿,不敢见生人。哎,你们说,我该咋办呐?”

     邵兄说:“佘兄给你的是金刚经,硬让你这个歪嘴小和尚给念跑了调儿。”

     “可不是,别说了,我肠子都悔青了。”老板娘诚恳地认错,“都怨我那个破公公,瞎支招儿,把我引上了岔道儿。我爷们那爷俩儿,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气死我了!”

     “别拉不下来屎,怨地球没吸引力。脚上的泡,你自己走出来的。”我报复老板娘。

     老板娘笑了:“也是。哎,你们不了解我公公,倔啊,像头驴!那年我儿子不到一岁呢,我给儿子喂奶。儿子贪玩,不好好吃,我就打了两巴掌。公公心疼孙子,跟我立瞪眼珠子,说你没耐心哄我来哄,你们说公公怎么哄的?他对我儿子说,快吃快吃,你不吃我吃了!”

     哈哈哈,我们仨捧腹大笑。

     老板娘没笑:“我当时可磨不开了,脸臊得通红。晚上我跟孩子爸说了,我说你看你爸,说的啥话,他还要吃。我那爷们一听就急了,去找他爸理论。他爸一听,火了。他爸说啥,啊,我说吃你媳妇的奶,我吃了吗?你还来质问,什么东西!我说吃不是没吃嘛,你吃我媳妇的奶,吃了两年,我说什么了!为了个奶,这爷俩干的,都惊动村长了。”

     这回我们仨乐得全没气儿了,眼泪横流。

     笑过之后,佘兄说:“小妹妹,冲着你这段隐私,我们也得好好给你策划策划。我想过了,你还得走古迹民俗这条路。警察不是要你撤下广告牌吗,正好,你换上太子城的内容。太子河多么不幸,可也多么有幸啊,两千年里,有两位太子和这条河生死攸关,这可是你们太子城的无形资产啊。广告牌的策划、设计、制作,我这个老弟负责。”

     佘兄装大了,不征求我的意见,竟敢向我摊派,你谁呀!我得吱声了:“停!太子丹的故事我学历史的时候学过,可以编撰。你说的努尔哈赤的大太子褚英,他和太子河八竿子打不着,我不会瞪眼儿说瞎话儿!”

     佘兄义正言辞:“什么说瞎话!你是个男人不!小妹都这样了,你不拉一把?也没让你割肉!瞧你那熊样儿,就你了,干也得干,不干……不干,小妹你酱焖了他!”

     邵兄和稀泥:“帮,哪能不帮呢,咱都得出把力。那什么,褚英的传说,我听过。明朝末年,努尔哈赤出赫图阿拉城,攻打辽阳守将李如柏,被太子河阻挡了,久攻不下。努尔哈赤拖不起,于是下令让河水封冻。到了晚上,他让褚英去看看冻咋样了。六月天封啥河呀,褚英如实禀报。努尔哈赤大怒,说褚英谎报军情,动摇军心,拉出去斩了。回头让二太子再探,二太子只好瞎说,说河面冻冰了。努尔哈赤乐了,下令进攻,清兵一鼓作气拿下了辽阳城。民间传说,说老罕王的霸气感动了苍天,用鳖甲和蟹甲铺成桥,送清兵过的河。”

     老板娘脸蛋儿绽笑了:“邵哥讲得太好听了,小时候我听姥姥讲过,就是没邵哥讲得好听。姥姥说,太子河里的王八和河蟹,背上的花纹儿全是马蹄形的,和别的地方的不一样。鳖盖儿和蟹盖儿上的马蹄印儿,传说就是清兵的马踩出来的。”

    “对啊!”佘兄说,“太好了,把这样的传说用上,比你那花三姑花四姑强多了。

     邵兄说:“凉亭建得很像样子,得利用起来,河里弄几条小船儿,这个不难吧?”

     “不难不难,木材不缺,木匠现成的,说做咱就做。”老板娘精神了。

     邵兄说:“亭子下面安排个垂钓区,鱼不多的话,弄个网箱,沉到河里,里面放养一些鱼,供游客钓。再利用古城,搞个摄影驿站,吸引钓友和摄友过来。”

     佘兄击掌:“这个主意好,有文化含量。邵兄讲的就算第二条建议吧,第三个建议,还得在主角——菜品上下功夫,我琢磨吧得弄三套套餐。你们看,喇蛄豆腐、山沟儿当家的这四样菜,必须重点推介,加上几个有太子城特色的配菜,像笨鸡笨蛋什么的,叫‘太子家宴’。这是第一套菜,专供高端客户的,要价千儿八百元。第二套菜,选便宜点儿的河鱼,像马口、撅嘴鲢子、青鱼嘎鱼什么的,小鸡炖蘑菇,配上一些时令菜,叫‘太子妃宴’,对付白领的,价格在百八以上。第三种呢,大众菜了,整些太子城里的家常便饭,像什么苏子叶儿、薄荷叶儿、水面的苞米饽饽、黏火烧,杀猪菜农家菜什么的,价格呢,几块至几十块。啥目的呢,就是只要顾客进咱饭店,保证留得住,只能进来,不能空着肚子走。”

     我对吃的特敏感:“好,好主意,我对大众菜感兴趣!”

     老板娘不插言了,愣愣地听着我们穷白话。

     佘兄兴奋了:“小妹,你这个房子太洋气,论洋气咱比不过城里,咱要的是回归味儿。在这太子城下太子河畔,整个四合院儿,篱笆墙,茅草房,按清末民初的模样仿建。资金我和邵兄出,三五万差不多吧,先简易点儿。小妹,挣了呢你还本钱,赔了就拉倒。”

     老板娘眼泪出来了:“大哥,你们真是我的亲哥哥!啥也不说了,今天我陪三位哥哥喝个痛快。哎,鸡炖好没!”

     老板娘端来一盆老母鸡炖粉条蘑菇,鸡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顿酒,我们都喝高了。

     从太子城回来,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广告牌加上套餐宣传展板制作好了。佘兄和邵兄承担的项目麻烦些,半个月才拿出农家院的设计图。

     广告图板、农家院图纸和五万块钱,送给老板娘后,我们就各自忙活份内的事儿了。

     现在的职场压力多大啊,脑力体力都处于持续的透支状态,很少有精力顾及闲情逸致。咳,像我这种笨人,每天早出晚归,废寝忘食,日子过得简约又匆忙。

     一朝睁开朦胧的睡眼,吔,(下转12页)(上接9页)又是一年的劳动节了。

     节日假期,佘兄约我和邵兄去看看凉亭,两年了,泥牛入海无消息。

     春日的太子河,两岸杨柳张扬着惊艳的新绿,柔美的柳枝在和风中婆娑。河堤上乡路边绿草如茵,金黄色的蒲公英、蓝色的马兰花恣意地绽放。绿水荡漾的河里,野鸭、鹭鸶一会儿翩翩飞起,展翅翱翔,一会儿轻盈地落下,在浅滩上顾影漫步。

     我们擎着相机,摄取着美景。

     镜头里,出现了雄伟古朴的太子城,我们远远地停在凉亭外。

     凉亭依旧。凉亭旁边,一座田园风情的农家院呈现在眼前。草堂茅舍、柴门篱墙,连着凉亭、小舟、还有倒映着古城的一湾碧水,颇具世外桃源的意境。

     院子里,传出欢声笑语,隐隐地伴着儿歌:长白山里有喇蛄,砸巴砸巴做豆腐……

     两辆旅行社的大巴从我们身边驶过,停在农家院前,游客纷纷下车。

佘兄瞅我和邵兄笑笑,我们仨转身离去,去追寻春天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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