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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行色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4年03月05日

   王晓峰


      从成都出发是早上8点,我们这一行40多人分坐五辆中巴车,我被分在2号车,车上几位是分别来自东北局、西北局、华北局的影友,等我们快坐好的时候,西北局小冯背着上百斤的行囊登上车,当时我们都一惊,你背的什么东西,也太重了吧!他放下行囊后,我好信儿用力去抬它的行李,结果纹丝未动,我暗暗佩服这位从西北新疆来的小伙子的身手。石菁秘书长逗他,“小冯,从新疆来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小冯憨憨地说,“带了,带了,一会儿发给你们!”

  车队上路了,我们委托藏地光影公司作为此次行程的总策划和导游,他们由精干的八个人组成,袁波领队、陈刚导游和小拉姆导游以及五位司机师傅,他们非常敬业,每个车上都安装了对讲机,袁领队坐头车,小拉姆坐尾车,前后照应,袁领队全神贯注地观察路况,随时通报路况信息,使后面的车队有充分的准备,他们的行为让车上的人感觉很踏实、很温暖。

  我们走的是一条不寻常的路段,中间要经过汶川地震带,从成都出发一路上要经过、都江堰、映秀、汶川、姚坪羌寨、米亚罗、马尔康、翁达、色达等地。车行至映秀镇,我们稍事休息顺便参观了映秀中学5·12地震遗址,倒塌的校舍依然七扭八歪地堆放在废墟中,周边气氛清寂、压抑。围绕整个废墟建了一个可供游客行走的栈道,听导游说,这里还埋着18位同学,没办法挖出来了,听了这话有些心痛,为这些无辜的孩子感到惋惜。目前在遗址周边展现给我们的是一个崭新的映秀,房子都是新建的,街道整洁,店铺林立,百姓安然自在地生活着,一点看不出曾经经历过的创伤。

  五年前,我曾去过九寨沟,也是走的前面这段路,此次旧路重游别有一番滋味,我舍不得闭目养神,双眼一直望着窗外,经历过汶川地震后的路况修复的很好,对面山体滑坡的痕迹依然可见,大量的泥沙喷涌下来,形成一道道宽体滑道,滑道上已没有任何植被,看到是腐朽的树干和大量的沙石堆积在那里。我们的车穿行在山体下方,也是冒着巨大风险,如果真有石块滑落下来那是十分危险的。

  进入姚坪羌寨,多彩奇异的房屋比比皆是,景色好看多了,这是一座秀美的古村落,我们爬上一个慢坡,可以一览小镇的全貌,小镇被群山包围着,清静安详,雪白的云朵悬浮于山间,一条溪流从小镇中间穿过,给小镇带来了活力与生机。穿行在小镇里有过往的村民跟我们友好地打招呼,似乎习惯了我们这些拿着长枪短炮的摄影人,也不躲避我们的镜头,甚至就安静地站在那儿等我们拍照,很是配合,这是我预先所没有想到的。

  到达马尔康已是傍晚,它是阿坝州州府地,导游把我们安排在嘉绒酒店,酒店装饰系藏式风格,服务员穿着盛装彬彬有礼地在酒店门口敬候着,献上美酒和圣洁的哈达。大厅内金碧辉煌,尽显皇族气派,二层的厅廊四周布满藏彩壁画,走廊里供奉着佛龛。安顿下来以后,去餐厅就餐,餐厅服务员都是藏族青年,皮肤粗糙且泛着红晕,双目清澈,没有一点污浊之气,她们显得很害羞,不敢正视我们,我们有什么要求,她们都会尽可能满足,生怕慢待了大家。来之前以为这的饭肯定很难下咽,没想到上来的每道菜都合大家口味。酒足饭饱后我们没有马上回房间,准备出去转转,看了一下表,晚上9点多了外面天还很亮,街道上有很多人散步,道边的夜店正常营业,小孩子在路上嬉戏玩耍,老人坐在木椅上乘凉。走在街道上一点不感觉热,这里周边被高山维系着,整个马尔康市区是呈东西走向的长条状,梭磨河的支流经过城市中心,河谷幽深,水流湍急,凉风习习。因城市太小,打出租车起步价才2元,估计给他20元能把整个城市转个遍。

  次日清晨,我们告别马尔康又上路了,再往西行路况就更差了,公路颠簸地很厉害,想眯一会儿都很难,而且越走海拔越高,头开始有点隐隐作痛,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生疏,吸引眼球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成群的牦牛散放在草地间,半山坡上有用彩绸布拉网成的经幡,我问导游,这些经幡出现有什么说道吗?导游说,过去人认为挂经幡的都是吉祥圣地,其实不然,往往挂经幡的地方都是那地方曾经出过事、发过灾,挂上经幡来保佑此地以后平安无事!哦,原来如此。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车队行驶的很慢,感觉越走越没有路样了,这哪儿够得上国道啊,乡级小路都不如,可它的确就是国道,本来就不宽的路面左侧还在加宽,时而还有封路的标识。我们坐在车上就像在做按摩,上下颠簸,左右摇摆,肚子被颠的很难受,好像五脏六腑要被颠出来一样!小冯站起来给大家发点心、苹果,发枣和李子,还给大家讲他在西藏的见闻,大家一边吃水果,一边听他讲故事,津津有味,笑声不止!

  我们车队到达时轮金刚灌顶大法会现场是午后3点,这样大规模的法会是罕见的,来自西藏、青海、甘肃、四川的藏民几十万人聚集于此,绵延几公里的车流把公路占的满满的。车还没停稳,我们已经急不可待地背起摄影包,跳下车直奔法会现场。尊贵的活佛端坐在上千平米的帐篷里讲经,藏民们就像他的仆人俯首静坐在他面前,他们几乎是以家为单位散坐周围,他们穿着盛装,面带微笑,一边听经,一边祈祷。大法会的周边帐篷林立,多的难以记数。我开始用广角头拍了几张大的场面后,迅速换上70—200的长头,集中精力拍人物,看着眼前这些过去只有在电影、杂志上才能见到的面孔我激动不已,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将自己最华丽的服饰、首饰都戴在身上了,玛瑙、玉器、金银首饰光艳华贵。在众人群中我发现一个头上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娃,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她太小了,跟父母坐在人群里也要经受活佛的训导,她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东张西望,看着这个神奇的世界。我走进她,把镜头对准她连续拍了几张,拍完就走总是不大好,我从摄影包里拿出我预先买好的巧克力,送给她一板,她好像也是吃过的,伸出小手接了过去。这个举动被身后的其他孩子看见了,孩子们立刻围上来,示意他们也想要,他们用不是很流利的汉话说,把你的背包给我,把你的帽子给我吧!孩子们天真顽皮,在我面前做着各样的怪脸,我的相机镜头一直对着他们,记录下他们真实而鲜活的状态。

  在寻找拍摄目标的时候,一个年纪很大、慈眉善目的喇嘛朝我招手,我走到他身边,先是跟我握手,然后用左手把我头揽过来,跟我贴脸,摸我头!我感觉像被活佛赐福一样的恩宠!旁边的同事问,我们这么多人,他怎么偏偏要唤你过去呢?我也说不清原由,或许老人家看我面善吧!

  法会周边大大小小的帐篷无计其数,有人朝山坡上的帐篷走去,我也好奇跟了过去,果然帐篷里有吸引我们的天地。帐篷里坐着一对兄妹和一个仆人,交流之后得知讲经的活佛是女孩的舅舅,女孩子很美、很特别,不同于法会广场坐着的普通俗民,她的肤色、神情、昂贵饰品以及手里摆弄的苹果手机等等都传递着她特有的贵族气息。她很友善,并不清高,谈吐自然,有问有答。有几个游客要求与她合影,她都一一满足。

  离开灌顶法会现场,我们奔赴下一个目的地——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出发前,导游就将它施以浓重的神秘色彩,大家都急迫地想见到它的真容。越往山里开进路况就越糟糕,车颠簸的很厉害,当车队开进喇荣沟的时候,道路两侧时有三三两两的喇嘛在走动,落日前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形成漂亮的轮廓光,就跟油画一样。来到这里我才弄明白一个概念,内地汉族将男僧人叫和尚,女僧人叫尼姑;而藏传佛教是将男僧称喇嘛,女僧称觉姆,年纪再大一点称教姆。他们都穿着绛红色的僧袍,有的戴一顶遮阳用的方铲型帽子,帽子有红黄两色,不分等级。我们的车顺着盘山路向山顶前行,远处呈现密密麻麻的红木屋,一开始脑子里想像它会很多,但没想到它的密度会这么大,它们依山而建一幢挨着一幢,真是蔚为大观,令人瞠目结舌。车慢慢驶进了巷弄里,如果迎面有车出来,想错车都很难,几经周折我们的车队终于开到了山顶,进驻喇荣五明佛学院宾馆。

  喇荣宾馆的设施很简陋,我们住的地方在海拔4000米左右,大家明显感觉呼吸困难、缺氧、头痛加剧,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导游开始分发从成都带来的晚餐,每人一瓶氧气罐,还发了高原康,据说高原康要提前吃,现吃是不管用的。回到宾馆打开行李,凡是带包装袋的食品都胀的鼓鼓的,生水瞬间就被烧开了,是海拔高沸点低的缘故。大家普遍感觉头痛腿酸吃不下东西,有的个别体弱女士反应更强烈,出现了呕吐、浑身肌肉痛、眩晕、流鼻血等症状!细心的小拉姆挨个屋询问,有没有身体不适的,给大家发药,体贴入微,令我们感动!不管条件多困难,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儿,目的很明确要体察民俗、拍出好片子、记录美丽的瞬间,所以再难也得克服,我们稍微整理一下东西,拿起相机、三脚架又赶赴拍夜景的场地。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宾馆约有2公里路程,要绕过转经阁和觉姆生活区,行走中,对面时有过往的觉姆朝我们走来,她们有说有笑自觉地排队行走,与我们擦肩而过相互问候“扎西得勒!”。走进觉姆生活区,感觉她们居住条件真是很差,房子都是用木板搭建的,房子很小,几乎没有院落。山上没水,每天自己挑水洗衣做饭,过着拮据的日子,也许她们就是这样磨练自己意志,过着清寂俭素的生活。

  到了拍摄地,这是一个可以一览佛学院全景的地方,我们选择好合适的位置,架起三脚架,静候日落后的余晖,从那一点望去,连绵数公里的山谷被密密麻麻的僧舍覆盖,红红的小木屋把整座山映红,这阵势让初来乍到的游客目瞪口呆!也当之无愧享受“世界最大的佛学院”的赞誉!日落西山,天色瞬间暗了下来,白云变成了藏蓝色,炊烟袅袅,夜灯冉冉,蜿蜒的盘山路被过往的车流照出一条明亮的曲线,我将光圈设定为22、16,利用多重曝光,慢速拍了数张,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宾馆,疲惫不堪。袁领队一再强调在高海拔的地方不让洗澡,怕滋生感冒而带来危险,只好简单洗漱,把电池、手机充上电,再把一天拍的片子存储到电脑里做备份。跟我同房间的是江苏管道公司的吕主席,他躺下后吸了很多氧很快就睡着了,呼噜震天,鼾声令我难以入睡,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色微亮,又爬起来去拍晨曦,走的是跟昨晚相同的路径,清晨与傍晚的景色有很大差异,天朗气清,沁人心脾。山坡上传来觉姆诵读经文的声音,露天广场已有多人在朝拜,他们围着转经阁手持佛珠口念着“唵嘛呢叭咪吽”疾走着,在转经阁对面,一个觉姆虔诚地在磕长头,口里念念有词,眼睛微闭面无表情,她裸足站在一个斜面的长板前,不停地举手合十、俯地、起身,反复做着五体投地的叩拜。听路人讲,每一个藏人在世期间每年要磕十万个长头,这样才算虔诚。屈指算一下,一年365天,被十万一除,一个人每天要约叩270个长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他们修的不是今生而是来世!我静静地站在她侧面,观察她很久,并把她的身影记录在我的镜头里。

  因太阳始终藏在云层里,没拍到我们想要的晨曦,只好去拍佛学院的听经楼,进入这里必须脱帽、脱鞋,喇嘛们的鞋子脱的到处都是,散落一地。我跟江苏油田徐主席上楼巡视了一圈,看到教室里有喇嘛们在吟诵经文,我们也不方便拍摄,怕惊扰了他们,很快我俩就出来了,坐在门口看过往的喇嘛,我发现藏族小伙子长得棱角分明端庄俊彦,黑里透着红,很健康,他们三三两两手持转经筒面带一脸的幸福!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热辣难耐,徐主席一向幽默风趣,“晓峰,我虽然黑点也得关照一下自己的皮肤,实在忍受不住了,我们买个口罩戴吧”,我说,好,我去买,我挑选了2个绛红色的口罩,递给他一个,结果他怎么都戴不上,自己开玩笑说,“妈的,好不容易买个口罩,脸太大,还戴不上!”他的一席话差点把我笑死!

  袁领队为我们联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觉姆,成都人,高中毕业后入佛学院学习。她长得十分清秀,中等身材,眉眼轮廓清晰,很上镜。一来请她给我们介绍一下佛学院概况,二来请她做模特。经她讲解得知学院目前有2万多在职学员,还有4千多暂住生,上百名法师,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这座教学楼有四层,中间是空堂,上有天窗,四周是回廊,教室就在回廊边上,她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神情自然而优雅。为配合我们拍照,戚主席请她从远处走过来,正好天窗有一束光照射进来,人物与环境相得益彰,此时快门声此起彼伏,戚主席说,大家拍这么多,展览只能上一张啊!说的大家都笑了。

  我们依依不舍离开佛学院,不时地回头眺望,想把这壮美的景致留在记忆深处,这里留给我太多的回味,短短的一天一夜让我无法了解你更深层、更隐秘的东西,这也是我带着诸多疑问不想离开的理由。也许今生是唯一一次来这了!再见了色达,再见了喇荣佛学院!

    “天葬”,一个听起来让人惊怵的词汇,过去只在小说里了解一点儿,也只能靠想象来体味它的神秘!

  再走一会我们就靠近天葬台了,大家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这也是我们此次川西之旅的好奇之地!听袁领队说,看天葬有规定,只可远观,不可以拍照。我开始不想看了,独自回车里睡觉,司机师傅看我一个人在车里,不解地问我,你怎么不去看?你看过了?我说没有,挺恐怖的有什么好看的!他马上劝我,那你要去看的,这是很难见到的奇观,机会多难得呀!离仪式开始还早着呢,赶紧去吧!我好像被他说动心了, 下意识地换上了长焦镜头。

    从山脚下一眼望去,半山坡上坐满了看客,等待啄食的秃鹫布满山脊,黑压压一片,过去脑子里想象就几头秃鹫而已,没想到会聚集这么多,足有几千只秃鹫!它们或静立或在天上盘旋,等待着它们特定的美食。因为不懂规矩,很多游客把秃鹫下山的通道给侵占了,当地藏族管理人员很生气,强行把他们驱赶到一侧,一再申明不许拍照,可是这些拍客怎能忍得住啊!还是有偷拍的!管理者闻声会追上去命令其强行删掉。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送尸车渐渐从远处开过来,有钱的家人会把尸体放在木箱里,由几个喇嘛护送和四个抬尸人抬到超渡台,而没钱的就简单用白布包裹抬来。四名抬尸人抬着尸体围着白塔绕行几周,由喇嘛诵经,超渡灵魂上天,然后送到天葬台由天葬师用快刀将尸体剖开,亲属们在离剖解尸体的不远处观看,口念佛经祈祷家人的灵魂升天。四个成人和一个孩子的尸体很快被剖解完了,这时候半山坡急不可待的秃鹫群立足俯观,气势夺人,等天葬师发出信号打开围栏时,漫山的秃鹫如天兵下凡,迅速扑下山,整个通道尘烟四起,用不上半个小时,全部啄食干净,场面蔚为壮观!在藏民看来,人来自于自然,最后还要回归于大自然,他们始终坚信生命是轮回往复的,对于生死他们一向看得从容而淡泊。

  我们这个摄影团好在不受车辆和时间的限制,随走随拍,看哪里好就停车拍照,自由度很大。在回成都的路上我们经过直波古碉群,几座碉楼已有800多年历史,它棱角分明且坚固不催,历经数次大地震巍然不倒。在碉楼下方建起一座小镇,它有微版小拉萨的美誉。我一个人穿行在巷弄里,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眼前是一幢幢别致小楼,露台上摆满鲜花,安静美艳,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墙体表面被粉刷成奇异的颜色和符号,有的房檐下还写着“共产党好”几个字,一个老人家告诉我,这座碉楼小镇是国家免费给他们建的,不要我们一分钱,连说了几声共产党好!

  几日间的行走,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自然与文化的吻合是一种必然,生存环境决定了生存风格。每到一地,展示给我们的是一个坚实、博大、深厚的土壤,我们面对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江河、每一座牧场、每一座建筑都是鲜活而富于生命的;我忘不掉一双双清澈的眼睛、虔诚的面孔、质朴纯真的微笑,学子们甘愿享受着青涩光阴,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守护着自己的精神家园,期盼宗教的神灵降福在自己身上,他们生存的环境赐予他们单纯、善良、豪放、勇敢的胸襟,还有什么不令我们信服,令我们在真切地感受中渐渐地投以敬慕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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