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涵之

灯

    灯一拆开，就安不上了。

    你跑过来。小螺丝刀灵巧

    在近视镜片里被放大。丝丝入扣的一个人哪。

    学无线电。在小城金凤彩电厂上班。后来放假

    开始修彩电、改遥控。走东家串西家，越到年关越忙。

    一件细格子衬衫。领口、袖口，永远像落了雪花那么干净。

    我又开始擦拭。就像从前。

    灯盏。柜子。柜子的后面。久不触碰的地方落了厚厚的灰。

    剪短、烫弯的头发老是掉下来。刺疼眼睛。

    一些青春的偏差、谬误。关于生活的

    改变。我尝试着做了一些。

    下午的时候

    风轻轻吹起来。摇动树木。

    已经有些春天的样子了。忽然想你

    此刻。你又回来了。

    今年

    是在一场越下越深的雪里。

雨后

雨后

世界从透明的丝绳里

被解救出来

树叶在微风中

甩着雨珠

我想出去走一走

如果从树下经过时

有雨珠滑落到我的身上

我也想像树叶那样

甩一甩

废弃的小路

    新铺了一条小路之后

    原来草地中间踩出的小路废弃了

    小路上渐渐断了行人

    断了行人的小路

    重新长出了青草

    草也不是一下子就长满了

    而是从路边一点点往路中间长

    像遗忘在慢慢地覆盖

    到了转年春天

    长满了青草的小路和旁边的草地连成一片

    恢复成了一片草地

    还开了一些野花

    但无论是草还是野花

    都比旁边的草和野花略矮一些

    几年过去了

    这种情形没有多少改变

    作为草地上一道弯弯曲曲的记忆

    小路在草地中间一直活着

河

    是业尔兴山上的雪水

    是大背  西洞  前山  后山那些连绵不断的山峦上的雪水

    中间

    又汇入了壮鹞沟一眼永不封冻  干涸的泉水

    不仅仅这些

    一路上

    那些低洼处甚至平地

    也有像被密密滤过了一样的涓涓细流加入

    我喜欢的被野花覆盖的地方

    只是它众多分岔的一小段

    在多雨的季节

    它忽而也会浑浊起来

    但又会很快恢复清澈

    是它清澈的全部

石头和野花

河边的石头缝里

长着一棵野花

每次去小河

我都往石头上浇一些水

水会慢慢洇开

一直洇到野花的脚下

野花正在开花

自自然然的样子

慢慢洇过去的水

也是自自然然的样子

有时

我也会绕过石头去比小河更远的地方

经过那里

我也会给石头浇一些水

在那坐上一会儿

然后离开

也是自自然然的样子

野花也不用开的多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