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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罕 王 传 奇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2年05月31日

通俗文学                                    史志魁

    编者按:本刊这期刊载了全国著名故事作家史志魁新近创作的中篇通俗文学《小罕王传奇》,这篇作品好就好在能够把历史民间传说用故事连在一起,使人爱看、爱读;好就好在能够用现在的语言去叙述历史的故事,使人看得明白;好就好在真实地描写抚顺的山水,使人难忘记。让历史记住昨天,让历史感动今天,让历史谋化明天,我们永远记住历史,我们将来也是历史。

第一章  天池仙女食红果

在很久以前,长白山的天池别有一番风趣,冬日这里一片银白,时而有几只梅花鹿在追逐玩逗,扬起一片一片雪花;夏日这里一池碧水,时而有几只鲤鱼在穿梭跳跃,溅起一片片水花。这年农历六月六,长白山的天格外蓝,天池的水格外的清,三位如花似玉的仙女,驾着祥云从天空降落在天池岸边。第一个仙女身穿一件浅红色衣裙,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她是三位仙女中的大姐,名叫牡丹仙女;第二个仙女身穿一件桔黄色的衣裙,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她是三位仙女中的二姐,名叫菊花仙女;第三个仙女身穿一件银白色的衣裙,就像一朵盛开的梨花,她是三位仙女中的小妹,名叫梨花仙女。常言说:要想俏,一身孝。梨花仙女本来就年轻漂亮,再加上一身银白色的衣裙更加显得风姿秀丽,美貌绝伦。

这三个仙女是天上太白金星的三位女儿,父亲是文人,对她们要求格外的严,只允许每年六月六这天下界走走看看,赏景观花,不准近人。三位仙女很听父亲的话,每次下凡便到风景如画,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这些年来她们观过长江三峡、黄河壶口、钱塘江潮、黄果树瀑布,登过泰山、黄山、天山、峨嵋山,可以说人间的美景她们几乎逛尽,正愁着今年六月六没处寻时,《天空时报》刊登的一首诗,名为北国天池。

北国长白山,

夏日更增艳。

涓涓细水美,

天池落人间。

这首诗,像一块磁铁一样把三位仙女带到了长白山天池。

六月的长白山天池是一年最美的时节,池内碧波荡漾,池岸鲜花盛开,再加上无数彩蝶的追逐戏闹,更有一番诗情画意。三位仙女看在眼里,喜在眉梢,情不自禁地脱下衣裙,跳入池中,尽情地畅游起来。

这时,一只鹊雀口里叼着一只红果从山下飞来。原来,这个鹊雀早晨打食,遇见一个千年人参上结了一只红果,便用嘴把它叼了下来,鹊雀本想把这个香气扑鼻的红果一口吞下去,没想到刚一到嘴边,红果的香气就把鹊雀的嘴熏麻木了,红果卡在嘴里是进进不去,吐吐不出来,无耐只好向天池飞来,想用天池的冷水冰冰,好解嘴被麻木之苦。哪知,这只鹊雀刚一飞上来,见池里戏水的三位仙女如此美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不知不觉红果便从嘴里掉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到了梨花仙女的银白色的衣裙上。鹊雀一见红果弄脏了仙女的衣裙,吓得一惊,哪还敢久留,翅膀一动溜之大吉。

再说三位仙女在水中玩耍一阵之后,有些倦意,便成一字形向池边走来,走着走着,二仙女喊了起来:“什么东西这么香呀?太好闻啦!”这时大仙女用手一指三妹银白色衣裙上的红果,便喊了起来:“我看见了,是一个红艳艳、圆溜溜的红果。”说完伸手就要去抓红果。三仙女哪能让她把红果抢去,一个箭步上来,拦住了大姐,振振有词地说:“大姐,这个红果是落到我的衣裙上,应当是我的,你干啥抢呀?”大仙女虽然家里家外总让着小妹,可这红果的味太香了,她不能白白的舍去,于是便说:“虽然落到了你的衣裙上,但是我最先看到的,最少也得分一半给我。”二仙女一听这话也来凑热闹,大声地说:“是我最先闻到的,也得分给我一半。”这时三仙女更不干了,忙说:“就这么一个小红果,分你一半、分她一半,我没有了,这不行,我谁也不给你们。”说完伸手就要抓红果。大仙女、二仙女一见,急忙上去拦住三仙女。

就在三位仙女为红果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一只千年蝴蝶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望着三位仙女大声地说:“三位仙姑莫争吵,听我一言好吗?”一见有人中间调解,三位仙女便把小姑娘团团围了起来。小姑娘给每个仙姑都拜了一拜说:“按理讲这个红果与三位仙姑都有缘,二仙姑最先闻到的,大仙姑最先看到的,三仙姑的衣裙最先托着的。但这红果这么小,三一三十一去分,恐怕就分碎了。我看三位仙姑是不是另想分果之法。”

大仙女说:“还有什么分果之法?”

小姑娘说:“我看以箭取果为好,谁射箭射的准,这个红果就是谁的。”

听小姑娘这么一说,三位仙女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三个仙女都清楚,父亲从小就让她们吟诗作画,描龙绣凤,不准学一点武艺,怎能会射箭呢。但父亲不能天天跟着他们,一有空三个仙女便相互背着出去学点武艺,尤其是射箭,三个仙女现在虽然不能百步穿杨,但也是箭无虚发。

二仙女问:“射箭取果好是好,可不知怎么射法?”

小姑娘说:“三位仙姑看见没有,前边有一棵白桦树,这棵树干上面长着一排眼睛,其中由下至上的第五个眼睛最大最亮,谁用箭射到了这个眼睛中间的眼仁上,这个红果就是谁的。”

三仙女问:“拿什么做箭去射树上的眼睛?”

小姑娘从头上拔下一个头簪说:“就用这个做箭,用手投射,谁射的准,谁得红果。

三个仙女按着常规断先后的办法,伸出左手,开始了石头、剪子、布。

二仙女得了第一,大仙女得了第二,三仙女排到了最后。这时小姑娘从头上拔下头簪说:“每人只能投一次,每次投的时间为三分钟,在应投的时间内投出头簪为有效箭,可列入评比范围,否则无效。如果三位仙姑都无效,再来第二次投箭,如果三位仙姑都有效,谁投得最准,便把红果分给谁。现在投箭开始,由二仙姑第一个开始投箭。”说完她把头簪递给了二仙女。

二仙女接过头簪,双脚一叉,稳稳地站在地上,然后举起头簪,用眼睛的余光一吊线,手一使劲,只见一道银光,头簪便象箭一样的射了出去,只听“铛”得一声,落在了白桦树第五只眼睛的眼仁旁边。三仙女一见这么准,便高兴地喊了起来:“太准了、太准了!”这时二仙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有些是自豪感,也有些是荣誉感,但更多的是盛气凌人,她心说,你们别投了,你们能跟我比吗,我学箭偷偷地学了三年呀。哪知大姐一点也没有看出门道,又从小姑娘手里接过了头簪,非要试试不可。二仙女嘴不心说,你不怕丢脸就比吧。果然叫二仙女说着了,大仙女手里拿着头簪一门的抖,抖得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眼看要到三分钟了,二仙女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便把眼睛闭了上。就在这一瞬间三妹发出了惊叫:“太准了、太准了,比二姐投的还准。”二仙女急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又一只头簪射在了白桦树的眼仁上,谁说不是正中,但比自己射的那箭准多了。她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因为看大姐那个投箭的样子,就根本没有学过射箭,你说一个没有学过射箭的人,能射的这么准吗?也许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完了,完了,这个红果是大姐的了,二仙女有些懊伤。其实二仙女哪里知道,大仙女学射箭比她还早还刻苦,今个比赛为了不让两个妹妹看出她学过射箭,她有意去抖手,有意迟迟不发箭,因为她知道,她是家里的老大,必须有一个老大的样子,如果她在这里露马脚,虽然得到了红果,但回到家里也难过父亲这一关。因而,她故意抖手,来个瞎猫碰死耗子,好有个推托的借口。想到这大仙女笑了笑,故意惊呀地说:“今个不知咋的了,老天爷有意让我吃红果,你看我就这么瞎投一气,还投个正中。”

一听这话,二仙女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不吱一声。可三仙女没有生气,她笑了笑说:“大姐呀,小妹一向知道你疼我,今天这个箭我也不投了,让你得个第一,不过你得把红果让给我,你看咋样?”说着就要动手去拿红果。

大仙女急忙拦住三妹说:“小妹,咱们可有约定,谁也不能毁约,如果你想吃红果,你就得比大姐我投得还准,要不然这个红果可是大姐的了。”

三仙女用眼睛上上下下看了一下大姐,然后说:“大姐把话都说死了,我也别再走什么近道了。拿箭来,看看本姑娘的拿手把戏。”说着,还没等大仙女看清,三妹的箭就出手了,只听“铛”得一声,正射了白桦树眼睛的眼仁之中,比二仙女、大仙女射得都准。其实,大仙女有所不知,三仙女虽然年龄小,但学射箭比她还早半年。今天她一听小姑娘说要以箭取果便暗自高兴,因为她知道,大姐、二姐都偷偷学过射箭,也有一定水平,但和她比起来还有点差距,于是她赞同射箭取果。当二姐箭射出之后,她就发现有些偏,果然没有射到白桦树的眼仁正中,为了不叫大姐发现她会射箭,她故意称赞二姐射得准,以减少大姐对她的警惕性。当大姐麻痹二姐抖手出箭后,她发现这个箭要射入眼仁之中,便暗自送出一股刚风,使本来可以中在眼仁正中的箭,被吹得偏了一点,要是以往,她的小动作大姐准会发现,可今天大姐在警惕二姐,因而忽略了她,使她的计谋得逞了,她不忍心去骗大姐,于是便说出了想吃红果,让大姐得第一的想法,没想到大姐又要得第一,又要得红果。于是她便干净利落,不给大姐一点可乘之机地把箭投入了白桦树的眼仁之中。

三仙女赢了,她把属于自己的红果,拿到手里,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然后慢慢地用舌头舔了一下说:“太甜了,太甜了。”馋得大姐、二姐们直流口水。当三仙女二次用舌头舔红果时,不小心把红果带进了口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咕噜一下红果就进了肚里。哪知,别看这个红果不大,反应确很大,只见三仙女先是脸涨的发红,接着出现了急促的喘气声,并不断地喊:“大姐、二姐抱紧我,抱紧我!”还没等大姐、二姐去抱她,她抢先把大姐、二姐紧紧抱住,并不住地喊呀、喊呀!直到三仙女的头上兴奋地流满了汗水,才松开紧抱大姐、二姐的双手,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天池边的草地上。

大仙女和二仙女一见小妹这样,便急忙围过去寻问,可小妹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大仙女急忙从兜里拿出一个银针,对着小妹的人中就要刺去,就在这时小妹腾得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把两个姐姐吓了一跳。大仙女急忙问:“三妹,你刚才怎么地了?没把我们吓死。”三仙女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非常非常的幸福,现在没事了,走我们回家吧。”说完三个仙女穿上了衣裙,手拉着手一起要朝天上奔去。哪知,大仙女和二仙女都飞腾起来,可三仙女却双脚离不开地,怎么拉拽也飞不起来。大仙女一见急了,忙说:“小妹,你别偷懒了,快点起来,要不回家就不赶趟了。”此时,三仙女都急得出了一身汗,大声地说:“大姐,不是我偷懒,不知怎么的,我的双腿像灌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大姐一见不好,便朝地上跺了三下脚,喊声“土地公公快上来!”接着地上冒了一股青气,一个小老头站在了面前,忙说:“小神在此,仙姑有何吩咐?”大仙女说:“土地公公你看看,小妹不知中了什么邪术,不能升天回家了。”土地公公看了看三仙女说:“三仙姑不是中了邪,是因为吃了红果,才不能升天。”二仙女问:“怎么吃红果就不能升天呢?”土地公公又说:“这个红果,不是一般的红果,它是千年人参上长出的红果,受日月精华,已经气血相通,一但着落到仙和人的肚里就要化果成胎。”大仙女忙问:“这么说小妹怀孕了,可仙女怀孕照样在天上行走,为什么小妹寸步难行?”土地公公说:“三仙姑怀上的是凡胎,因而不能入天,生下凡胎之后,便可天空行走。”听土地公公这么一说,三仙女急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父亲今天回来,见我留在人间,非生气不可。”土地公公说:“三仙姑别急,待我算算。”说完,土地公公掐手算了起来。算了一阵之后,笑着说:“三仙姑你就安心在人间休息,你父亲被玉帝请去吃酒,今天回不来了。”三仙姑并没有高兴,然后说:“常言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父亲今天不回来,明天回来不一样会发现我在人间吗?”土地公公说:“三仙姑有所不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父亲明天这时回来,你已经生完孩子上天了!”一听这话,三仙女破涕为笑地说:“谢谢土地公公。”土地公公说:“不用谢,为仙姑服务是小仙的职责。”说完用手一指,一个三间瓦房平地而起,两个丫环推门而出,来到三仙女身边,深施一礼说:“请仙姑进屋安歇。”

大仙女、二仙女见小妹被丫环扶进屋后,便急忙升天回到家中,果然不见父亲回来。二天一早,姐妹俩悄悄地走出天庭,拨下云头,直朝长白山天池奔来,她们在天池边刚一落脚,就见三妹怀里抱个大胖小子朝她们奔来。

这个大胖小子大眼睛、双眼皮,又胖乎,又白净太招人喜欢了,虽然生下只有几个月,就会喊妈妈了。他不仅管三仙女叫妈妈,也管大仙女、二仙女叫妈妈,弄得大仙女、二仙女喜欢的爱不释手,轮流抱着、亲着、笑着。就在三个仙女在此享受天伦之乐之时,土地公公不知何时赶来了,对三位仙女说:“三位仙姑时间不早了,快赶路吧,你父亲要回来了!”一听这话,三个仙女都急了,抱着孩子就要走。土地公公上前一步拦住说:“你们不能把孩子抱到天上去,交给我吧!”说完从头上拔掉一根银发,往天池里一扔,瞬间变成一个柳条编的小笸箩,接着从三仙女的怀里要过孩子,轻轻地往小笸箩里一放,小笸箩便顺着流水走了起来。三仙女一见泪流满面,喊着:“儿子、儿子……”因为她清楚从此她与儿子便天上人间两茫茫。

第二章  松花江畔结良缘

在长白山的山角下,有一个几十户的村子,叫英额门。村子西头住着姓肇、姓王的两户人家,两家是邻居走得近,亲得像一家人一样。这天早上肇家的媳妇把刚满五岁的儿子哄睡之后,便和王家的媳妇一起来到松花江边洗衣服。王家的媳妇生了两个小子,现在又身怀六甲想生个丫头,所以每天到松花江边来走走着着。因为那时村里有个说法:生男上山,生女下河。就跟现在的酸儿辣女一样,想生儿子就得吃酸的,想生女儿就得吃辣的。那时也这样,想生儿子就得勤上山,想生女儿就得多下河。

六月的北国,天已转暖,虽然从长白山天池流下的水很凉,但经过松花江这个上百里长的热沙土地一烤,水渐渐地变暖了,当流过英额门村前时已是热乎乎的了,正是洗澡、洗衣服的好时候。肇家媳妇先给王家媳妇选好洗衣服地点之后,又自己找了个地方洗衣服。那时洗衣服非常简单,找块平板石头,把湿衣服放在上面用木棒子捶打,一件衣服翻来过去捶打几十下,把灰土打掉了,衣服也就洗完了。肇家媳妇衣服带的不多,很快就洗完了,可王家媳妇是双身板,再加衣服带得又多,刚洗完一半。肇家媳妇,只好留下来,帮着王家媳妇洗衣服,一边洗着,一边唠着。肇家媳妇说:“你天天到河边来转一转,肯定能生个姑娘。”王家媳妇说:“我就盼着生个姑娘,站有站样,坐有坐样,哪像小子,一天淘个没完。”肇家媳妇又问:“生个姑娘叫啥名呀?”王家媳妇说:“我都想好了,叫小梅。”肇家媳妇一听,连声称好。就这样俩个人边说边唠,唠着唠着肇家媳妇一抬头发现江上游漂来一个东西,是什么看不清。王家媳妇说:“你游过去看看是啥,要不一会就从江中间漂过去了。”在江边长大的,没有不会游泳的,肇家媳妇把外衣一脱,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不一会工夫就把一个柳条编的小笸箩拉了过来。肇家媳妇把盖在小笸箩上的蒿草拿了下来,发现里头一个大白胖小子,睡得正香呢。肇家媳妇立刻把大白胖小子抱在怀里,左看右看。这时大白胖小子醒了,睁着一对大眼睛,不停地看着肇家媳妇,看着看着,他的小嘴一动,便喊出了两个字“妈妈!”这下可把肇家媳妇乐坏了,他又多了一个儿子。这天晚上,肇家媳妇和丈夫给捡来儿子起了个小名叫二罕,因为大小子小名叫大罕。从此一家四口在一起酸甜苦辣,相依为命。

时光如流水,一晃十八年过去了。二罕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变成了一个英俊潇洒,浑身是力的小伙子。这天晚上他和哥哥大罕刚刚打猎回来,就见前院的小梅偷偷地给他招手,意思是叫他过去,有话对他说。小梅是王家媳妇的女儿,跟二罕同岁,只是比他小几个月,她称二罕为二哥,二罕称她为梅妹。他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形影难离,长大后更是相互体贴,情深意长。村里人都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可这两个人却很难成双配对,原因是肇家太穷。这天小梅眼泪汪汪地告诉二罕,父亲又要给她提亲了,她不想离开二罕,她是二罕的人,让二罕想点办法娶她。二罕回家后,连饭都没有吃,一头倒在床上。这时窗外传来小梅那悲伤的歌声。

松花江水清又清,

妹妹唱歌给哥听。

    山花开满山沟沟,

    哥哥何时有笑声。

    松花江水甜又甜,

    妹妹梳装给哥看。

    月亮还有十五圆,

    哥哥何时到身边。

这歌声不但传进了二罕的耳朵,也传进了大罕和媳妇的耳朵。父母走的早,是大罕和媳妇把二罕养大的,二罕一举一动牵着哥嫂的心。大罕说:“弟弟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大罕的媳妇说:“弟弟不一般,要找对象得找个好样的,咱这个村里没有合适的,我看得到大村子去选。”听媳妇这么一说,大罕愣了,过去媳妇总说前院的小梅与二罕般配,今个怎么又说不合适了呢,莫非这里有什么奥秘。他本想追根问上一问,只见媳妇一门子的给他递眼神,只好点头说是。媳妇一见丈夫配合的挺好,接着又说了起来:“前天你和二罕去拜山神爷,我在后边看着,你拜时,虽然说了好多好话,什么山神爷老把头在上,弟子肇大罕对你许愿,你要保佑俺挖着大山货,俺给你整猪整羊上供。可这个山神爷老头,头不抬,眼不睁,一点都不给你面子。”大罕听完乐得前仰后合,然后对媳妇说:“山神爷是泥塑的,谁拜他他都头不抬,眼不睁。”大罕媳妇说:“你说得不对,你拜山神爷起来之后,二罕去下拜时,二罕磕头,山神爷磕头,二罕作揖,山神爷作揖,把我简直都看傻了。昨天我找了个看相的,偷偷地给二罕看了一看,那个相师说俺家二罕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还得过一段艰难的日子,苦尽才能甜来。”

一听这话,大罕一下子从坑上跳到地上:“照这么说用不了几年咱们就会发家。”媳妇说:“一点都不差。那个相师还告诉我二罕只有结婚才能启动福运,才能发家致富。俺寻思这肥水不能流外人田,明天我回娘家,看看哪家姑娘长得好、心眼好,给二罕说说,咱也来个亲上加亲,福上加福。”大罕一听更高兴了,连说:“好呀、好呀,早喝喜酒,早日发家。”

屋里说话,墙外有耳。大罕和媳妇的话一个字没少地落进了王家两口子的耳朵里。原来王家两口子打小就喜欢二罕,经常让二罕跟女儿小梅一起玩,也想把小梅嫁给二罕做媳妇,可他们家穷,二罕家也穷,结婚后小俩口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于是,想要几个彩礼,好给女儿留点后路,那曾想大罕和媳妇连个像样儿的聘礼都没能送来,使二罕和小梅的婚事一拖再拖。前两天小梅过十八岁的生日,王家俩口子便和女儿说了实话,如果二罕实在娶不起小梅,那就只好另嫁,要不然成了老姑娘,可就不好找对象了。那时的女孩十六岁就嫁人,人说二八一十六载,黄花正年少。要是到了十八岁,就是大姑娘,要是二十岁,就是老姑娘了,想嫁人都不好嫁。小梅非常通情达理,一见父亲说了实话,便和二罕全都说了。可二罕有什么办法,家里穷得吃上顿没下顿,不能再给哥嫂添乱了,只好有气往肚里咽,火炕一躺解千愁。其实,王家这是一计。用老百姓的话说,是买卖做两家,相争多余利。目的就是想看看大罕俩口子的态度,真想叫二罕娶小梅,就得赶快想办法弄几个钱来,要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于是,今天晚上俩口子悄悄来到大罕家听声,看看有什么动静,没曾想大罕媳妇说出了一番使他们想不到的话。那时,人们很迷信,尤其是对山神爷很迷信,上山打猎采人参没有山神爷指路,什么事都办不成。所以人们对山神爷非常崇拜,不时地去拜一拜,求之保平安,保发财。现在山神爷对二罕又是这样恭敬,二罕将来肯定有大出息。于是王家俩口子一合计,趁大罕媳妇还没给二罕找到可心人时,赶快促使小梅与二罕成亲,要不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第二天一早,二罕刚吃过早饭,小梅就一笑两酒窝地来了,高兴地说:“二哥,家里有点事,求你帮个忙行吗?”没等二罕回答,大罕的媳妇说话了:“是小梅呀,什么事找二罕哪?”小梅脸一红说:“上山伐几棵树,支个苞米楼子。”大罕媳妇说:“其实,二罕今天还真有事,我想带他到俺娘家转转,不过小梅来找,什么大事都得往后拖,去吧,快去快回来。”一见嫂子答应了,二罕跟着小梅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望着二人的背影,大罕的媳妇想起昨晚和丈夫的一唱一和,笑得直不起腰来。

松花江边的大青山,又高又陡,山上森林茂盛,是个采参打猎的好地方。二罕拿着斧头,小梅拿着镰刀一前一后的走着。二罕问:“砍什么样的树?”小梅说:“又细又长的树。”二罕问:“做苞米楼子要粗点的树好,又细又长的树只能做灯笼杆子。”小梅听了咯咯一笑说:“你真傻,俺家做苞米楼子的木头有的是,根本不用你砍,今个要你砍的就是灯笼杆子。”听小梅这么一说,二罕更是一头雾水,便问:“你家俺家都有灯笼杆子,还好好的呢,根本用不着换,你说我们给谁砍灯笼杆子?”小梅把胸脯一拍说:“给我砍呀!”二罕更糊涂了:“人说成家立业才能立灯笼杆子,你还没结婚立灯笼杆子干啥?”小梅说:“现在先把灯笼杆子准备好,过两天结婚不就行了吗。”二罕问:“你和谁结婚,我咋不知道呀?”小梅用头轻轻指了指二罕的脑袋说:“那个人那又笨又傻,他的名子叫二罕。”说完小梅哈哈地大笑起来。二罕此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昨天小梅还跟他淌眼泪,说父亲说他家穷,要另攀高枝,今个怎么又要跟他结婚呢,为了解开这个迷,二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大声地问:“你可跟我说实话,要不然我不走了。”小梅也挨着二罕坐下,对他的耳朵轻轻地说:“爸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过两天就结婚。”一听这话,二罕不知从哪来的这股劲,站起来一把把小梅举过了头顶,使劲地高喊:“我爱你小梅!”大山跟着回声:“我爱你小梅!”

人逢喜事精神爽。二罕有心上人小梅相伴,更是劲头十足,他们走过一山又一山,翻过一岭又一岭,终于找到了一棵又细又长的树。二罕轮起斧头几下子就把这棵树砍了下来,随着“顺山倒”的喊声,这棵树朝山下倒去。就在这时,一只山兔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打猎出身的二罕说是迟,那是快,轮起斧子便朝山兔扔去。哪知在山兔的上方有一棵树枝挡住了斧头,山兔捡条命,狂奔而去。山兔没有打着,斧子又掉进了山沟,二罕觉得有点不顺,想丢下斧子不管,可又一想不行,村里人有个说法,上山丢斧就是“丢福”。于是,二罕拉着一根山树藤子,慢慢地朝山沟里滑去。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一棵人参映入了他的视野,他高喊了一声“棒槌”飞身一跳,来到了人参面前。这是棵大人参,看样足有百年以上,他熟练地用红线绳把人参绑好之后,把小梅召唤了下来。小梅也跟着父母上山采过人参,但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参,她朝二罕的脸上亲吻一下说:“母亲说你是大福大贵之人,结婚后才能走运发财,没想到咱俩刚要结婚你就得个大人参,真是福份呀。”二罕看到小梅高兴的样子,打心里喜欢她,顺手从山石旁边择下一朵野花戴在了她的头上。

回来的路上,小梅在前边一边跳着,一边唱着,美丽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哥哥采花妹妹戴,

妹妹真心把哥哥爱。

山有情来,水有意,

哥哥妹妹不分开。

第三章  长白山上龙虎斗

花开花落,雁去雁来。一晃二罕结婚一年了,小梅也是十月怀胎,等待一朝分娩。这天晚上,风声大作,雷声不断,瓢泼大雨下个不停,二罕坐在外屋的锅台上,紧紧握着拳头不停地使劲,暗暗为小梅加油。忽然,一道闪电,接着一声炸雷,惊得二罕打了一个寒战。哪知,雷声刚过,一个清脆的婴儿叫声响在他的耳边,接着传来了接生婆的声音:“生了,生了,生个大胖小子!”

雨还在不停地在下着,雷还在不停地响着,整个山川在震动,整个北方在震动,整个北京城也在震动,更震动着当朝的皇上——崇祯。这天晚上,崇祯刚躺下就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他飘飘浮浮地过了长城,来到了北方,来到了辽东,他过了辽河,浑河,来到了松花江边,来到了长白山上。忽然,天气冷了起来,冻得他直打寒战,接着又下起雨来,上百条龙在雨中穿过,惊得他目瞪口呆。忽然,天空中又响了一声炸雷,震得他双耳发聋,接着一条金色的大龙从天而降,死死地缠住他,使他喘不过气来,他使劲地喊呀,喊呀,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明朝末年崇祯皇帝在北京城里做的第一个恶梦,恶梦醒来,他急忙叫人喊来一些大臣和相师,把梦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一位相师说:“臣最近夜观天相,发现北方群龙乱舞,长久下去必生事端。”崇祯皇帝问:“爱卿你说咋办?”相师说:“人有人居,龙有龙穴,现在北方山多水多,帝王的龙穴也多,必须派出人找龙穴,破龙穴,使北方的龙没有生存之地,这样朝廷才能长治久安。”崇祯皇帝又说:“龙穴得破,龙人也得破,不然跑了一条鱼,就会腥了一锅汤。”相师说:“据臣推算,现在龙人刚刚出生,还没有接地气,铲除容易,但找之难,北方辽东上千个男婴儿,又坐落在群山之中,从中找一个龙人太难了。”崇祯皇帝说:“不要怕多伤人,宁伤一千,也不能露网一个,不要声张,抓紧去办。”

第二天,朝廷就组织两批人马,一批是破龙穴的,一批是除龙人的,本想立即出征赶赴北方辽东,以解皇帝之忧,但天不遂人愿,大雨不停地下着,把路桥都冲断了,无法行走。接着天气忽然变冷,刚过霜降,大雪就一场接着一场下个没完,把路又堵上了。直到第二年开化时,路才开始修,立夏时路才畅通,这时两批人才坐车骑马奔往北方的辽东。

松花江的水又暖了,一年最美好的时节来到了长白山。这天二罕家摆了好几桌席,欢庆儿子周岁生日。大罕抱着这个大胖小子把一个长命百岁的银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高兴地说:“二罕,爸爸(满族称阿玛)临走时告诉我,不管是我还是你有了第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大名叫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小名叫小罕,这个胖小子就叫小罕子吧。”二罕把儿子接了过来,高声地叫到:“小罕子,小罕子!”儿子似懂非懂地哎哎回答,乐得二罕使劲儿的亲了一口胖儿子。这天,大罕一家,二罕一家高兴了一天,幸福了一天,哪知,没过几天小罕子就出事了。

那天是个半阴天,太阳出来得很晚,二罕媳妇把儿子放在摇车里哄睡之后,便拿起木盆,装上脏衣服,来到松花江边洗衣服。洗着、洗着,一阵阵人喊和马嘶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怕惊醒了儿子,急忙往家里赶,到家一看坏了,摇车掉到了地上,儿子不见了,她像发疯的一样跑出去找儿子,刚一上街,街上就乱了,家家户户都在喊,都在叫。原来才刚来了一伙当兵的,也就是皇上派来找龙人的人,家家户户寻找小男孩,全村的几个小男孩全被他们抱走了。二罕媳妇和村里的人朝骑马官兵跑的方向追去,追着、追着,二罕媳妇觉得眼前一黑便摔倒在了地上……

当二罕媳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炕上,二罕、大罕,还有大罕的媳妇都围在她的身边,唯独没有见到自己的胖儿子——小罕子,她能躺得住吗,她挣扎着要起来,要去找她的儿子,可她浑身一点劲都没有,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了,她哭了,不停地哭,全家人都跟她一起哭了。

小罕子走了,全家人还得活着,暗淡无光的日子还得过着。这天,二罕独自到山里采人参,忽然一声虎叫,震得他发惊,便急忙攀上一棵大松树,坐稳之后,朝虎叫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只大老虎从山洞里跳了出来,瞪大了眼睛寻找什么东西。忽然一条蟒蛇出现在了二罕的眼前,这条蟒蛇足有房檩子粗,几丈长,蛇头一抬一抬的,瞪着眼睛,咄着芯子,死死地盯着老虎。山中之王的老虎怕过谁,它张开大口朝着莽蛇扑了过去,莽蛇不停地摆动身驱,想用尾巴缠住老虎,老虎左跳右跳,想咬住蛇的七寸。一龙一虎相斗足有两个多小时,都有些累了,蛇在一边盘了起来,虎在一边卧了起来。其实这事不怨老虎,是蟒蛇的嘴馋吞吃了小虎崽,你说老虎能干吗,必须报仇,要不然山中之王的名号还怎么立。所以老虎今天是拼命了,别说是条蛇,就是天王老子来,老虎也不能放过。蟒蛇一见老虎动了真格的了,也有点后悔,可后悔药没处买呀。于是蟒蛇猛叫两声,几条小蛇爬了过来,朝老虎奔去,老虎用爪子一按,几条小蛇便翻起白眼死掉了。一见几条小蛇被老虎按死了,蟒蛇想转身溜走,可老虎又跟了上来。这下蟒蛇怒了,寻思,你这老虎也太过分了吧,我吃了你的孩子,我有错,可你刚才也把我的几个子孙按死了,咱们一对一,谁也不欠谁的,你为啥还不放过我,你别以为你是山中之王谁都怕你,告诉你今天我也豁出去了,无非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想到这蟒蛇一转身朝老虎杀了过来,老虎见蟒蛇过来,猛的一跳,上去一口死死地咬住了蟒蛇的七寸,蛇血不停地流着,蛇猛收身驱死死地缠住老虎,老虎气喘吁吁。就这样又僵持了几分钟,蛇的血流尽了,虎的气上不来了,双双倒在了山林之中。

森林之中的野兽就是这样,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不停地撕打着,不停地敌对着,有时是你死我活,有时是你活我死,有时是双双逃命,有时又是双双归天。今天的老虎与蟒蛇相缠相斗,不分胜败,双双倒在了血泊之中。二罕见龙虎相斗结束之后,便急忙从树上爬下来,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再有凶兽侵来,就难逃伤身之祸了。哪知,他刚要迈步下山,就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婴儿叫声。这不是小罕子的叫声吗?他的心猛得一动,不顾一切地朝着婴儿叫声寻去。声音由小到大,越来越近,前面出现了一个山洞,还没得二罕走到洞前,只见一个大胖小子,从洞里爬了出来。二罕一眼就看出了是自己的儿子小罕子,大罕给他戴的长命百岁银锁还在胸前一闪一闪的呢。他一箭步跳了过去,把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停地喊着“儿子、儿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原来,那天在骑马的官兵搜村之前,一只大老虎,偷偷跑进了二罕的家中,把小罕子叼在口中,朝大山里跑去。这是一只母老虎,在山洞里生了个小虎崽。母虎天天下山寻食,用奶汁喂养小虎崽。有一天,母虎回来晚些,发现一条大蛇从山洞里爬出,从此小虎仔没有了,母虎为了给虎崽报仇,便下山叼来一个小孩当虎崽喂养,好引蛇出洞,想法灭之,为死去的虎崽雪恨。就这样母老虎叼来了小罕子,像喂养小虎崽那样喂着小罕子,小罕子像依恋母亲那样依恋着母老虎。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虎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亲。这天,母老虎刚给小罕子喂完奶,就闻到了一股冷腥味,这是那天从它洞里爬出的大蟒蛇的气味,母老虎怕这条蛇再把这个新叼来的“虎崽”吃掉,便不顾一切的奔出洞口,与蟒蛇打了个碰头,上演了一场龙虎斗。

小罕子回来了,二罕子一家又过上了欢乐美好的日子,这美好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小罕子过七岁生日。这天小罕子穿了一身新衣服,不时跑到村口看爸爸回来没有,家里做了不少好吃的,就等着爸爸回来一起吃好吃的。

可小罕子跑去跑来,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也不见爸爸回来,他有点饿了,便偷偷地吃了一块野鸡肉,谁知这块野鸡肉还没有吃完,妈妈(满族称讷讷)的哭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他推门一看,只见几个叔叔大伯把爸爸抬到了院子里,爸爸采参失足,摔得满身是血,他不顾一切地扑到了爸爸身上,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他把嗓子喊哑,爸爸也没有醒过来。

从此小罕子与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度日。有一天,小罕子到村头的大榆树下玩耍,发现有块大石头又圆又平,便坐在上面闭上了眼睛,不到一分钟的工夫身子就忽忽悠悠地飘了起来,飘起足有一尺多高,大约又过了一小会儿,也就是三、五分钟,又忽忽悠悠地落了回来。小罕子觉得好玩,便天天在这里坐一会,玩一阵子。就这样小罕子的身子在大榆树下一天比一天升高一点,一个月过去后,他坐在平板石上,一闭眼睛,不到一分钟就忽忽悠悠地升高到一米半了,大约间停十几分钟之后,又忽忽悠悠地回到了石板上。这天下午,小罕子母亲到松花江边洗衣服去了,他又跑到了村头的大榆树下,坐在大青石上,闭上眼睛高喊:“飘起来,飘起来!”不到一分钟,他就忽忽悠悠地飘了起来,而且越飘越高,他的头都碰到了大榆树上的树叶。就在这时,一股风嘶声从松花江边传来,接着江水像开了锅一样朝村里蔓延开了,整个村庄变成了一片汪洋,房子被瞬间冲没了,人被瞬间冲走了。小罕子此时正飘在空中,水从他的脚下哗哗流过,他想上上不去,想下下不来,一种巨大的吸力在吸着他。就在这时,一个吃烟蛙的鹰,从空中飞来,直奔小罕子而去,因为小罕子的头上落着一只烟蛙,就在鹰要抓烟蛙这么一瞬间,一个巨大的吸力,把飞着的鹰给吸了进去,接着只听“铛”的一声,小罕子从空中掉到了水里,接着一团血水从大榆树上落了下来,灌进了躺在地上的小罕子嘴里。顿时,小罕子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地难受,打了几个滚就昏死了过去。

原来,这个秘密藏在大榆树的上面。这是棵四百多年的老榆树,根深叶茂,是鸟儿落脚避风的好地方,也是蛇儿藏身补食的好地方,一条长白山有名的花尾脖子蛇在这里藏身数十年,冬天它钻进树洞里休眠,夏日它在树上捕食,它由小到大,由细变粗,现在成了一条惊人的大蟒蛇。前不久,它发现一个猎物坐在青板石上,使劲用力去吸,结果只吸了一尺多高,从此它便用这个猎物来锻炼吸力,使它的吸力渐渐增强。今天它把猎物吸到了嘴边,再使一点劲就把猎物吞到肚里,就在这时山洪爆发了,惊得它无法进食。哪知,洪水刚过,一个烟蛙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猎物的头上,种植的黄烟叶是蛇的天敌,而专吃黄烟叶青虫子的烟蛙更是蛇害怕的东西,只有等这只烟蛙爬去,蟒蛇才能吞食猎物,蛇在等,结果等来了比烟蛙毒性更大的食烟蛙鹰被它吸到了肚里,蟒蛇中毒当时身亡,把几十年修练的精血吐了出来,正巧落进了蟒蛇的猎物——小罕子的嘴里。该着小罕子不死,洪水爆发时,松花江水猛涨,把整个村子都淹了,而这时的小罕子被大蟒蛇吸在树上,躲过了这一难,当蟒蛇的精血落进小罕子的嘴后,巨大的热量使他无法承受,赶巧这时洪峰已过,大榆树下的水刚过脚脖子,小罕子的身子躺在上面,水既淹不死他,又能散去他身上的热量,使他又躲过一难。

第二天一早,小罕子醒了过来,站起来一看,村子被大水冲完了,一片荒凉。他到处找人、喊人,只有大山在回答。村子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小罕子是孤身一人了,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了,他把手上的手镯和脖子上挂的银锁摘了下来,到山后的村子里换了些银两,背起爸爸的尸骨,到烟筒山下,苏子河畔去寻找亲属,去延续自己难活的生命。

第四章  苏子河畔寻亲人

高高的烟筒山是长白山的余脉,也是辽东的一座名门,山上苍松翠柏、遮天蔽日,山下苏子河水,清清碧波、如银似玉。这里山高揽云,河宽生雾,给人一种非常神奇的思索和无限宽广的联想。在烟筒山的四周座落着十几个村子,其中最西面的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面迎烟筒山,背靠启运山,在两山中间散散落落而居。这天,天刚黑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在雨中一个小男孩快速地跑着,转眼就跑进了村前的一户店家。店家的主人是个胖胖的女人,见来个很瘦很精灵的小男孩,上下打量了半天,才问:“你家大人呢?”小男孩低着头回答:“没有了。”胖女人又问:“你要住店呀,有钱吗?”小男孩伸出手拿出一块银子,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的一块银子。胖女人看了看银子又问:“你叫什么名?”小男孩回答:“叫小罕子。”胖女人接过银子说:“小罕子,你可以住店,但你背的骨头不能住店,找个地方,把它放起来,明天你出店再拿走,你看行吗?”小罕子点了点头,背着爸爸的尸骨走了出去。

这时,门外的风更大了,雨更猛了,小罕子的浑身上下都淋湿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村外走去。走着、走着,他发现一块大青石,这块大青石又高又大又好找,于是他想把爸爸的尸骨放在上面,可雨水一浇,大青石太滑,他爬了几次都被滑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绕过大青石,朝前走去。这时,一棵大树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仔细一瞧是棵大榆树,离地三尺高还有一个大树桠杈子,宽宽的,于是他把爸爸的尸骨放在了大榆树的树桠杈子上。这个树桠杈子不大不小,把爸爸的尸骨往里一放严实合缝。小罕子又四处看了看,觉得比较满意后,才跪倒在地上给爸爸的尸骨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地祷告着:“爸爸,你要有灵,就在这里住上一宿吧,明天一早我就背你继续上路,到老家后,再找个好的地方让你安息。”

小罕子哪里知道,就在这时,这个普通的榆树桠杈上,着落着一个千年难找,万年难寻的一个龙穴。那年,崇祯皇帝派出的破龙穴人马来到辽东后,发现这里有一百个龙穴,他们挖地沟、埋马粪,破了三十三个龙穴;垒石坝、改河道,冲了三十三个龙穴;修山门、盖庙宇,压了三十三个龙穴,最后,就剩下一个龙穴破不了,这个龙穴离地三尺,叫做空中龙穴,一碰就走,一走就无影无踪,破龙穴人马为了破这个龙穴足足跑了五年,结果龙穴没破着,还死伤了好几十人。后来一位相师说,这个龙穴难破更难占,谁能在离地三尺的空间埋人,不用破了,过上几百年,没有人占到这个龙穴,这个龙穴到了寿,自然就死亡了。于是破龙穴的人马丢下这个难破的龙穴,打马回京。谁能想到,这个空中龙穴这时随着风雨飘到了大榆树的树叉上,恰恰在这时小罕子把爸爸的尸骨放在上面,尸骨与龙穴交织在一起被死死地焊在了大榆树上。这个龙穴的座山是启运山,有12个山头,代表着这个家族将出现十二个皇帝;这个龙穴对面的照山是烟筒山,高高挺拔,象征着这个家族将有二百多年的天下;这个龙穴的前面是一条清澈甘甜、日夜流淌的苏子河,象征着这个家族财源茂盛,人丁兴旺。可谓座山正、照山正,山正水正,一代天骄,几代风流。

第二天一早,小罕子便来到了大榆树旁,一看愣了,仅仅一天的工夫,爸爸的尸骨不见了,吓得他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了过去。他平静下来,站在大榆树下瞅来瞅去,到底看出点门道,不但爸爸的尸骨不见了,离地三尺的大榆树桠杈子也不见了。原来,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雨,造成这里暴发了泥石流,把这棵大榆树给埋了一少半,整个大榆树下边的树桠杈子连同小罕子爸爸的尸骨全都埋在了地里。这下小罕子可啥也不顾了,趴在地上就用手扒起土来。扒呀扒,扒得手指甲都秃了,顺着指甲缝淌血。就这样他也没有住手,到底把土扒开了,只见爸爸的尸骨还好好地夹在树桠杈上。可是,等他伸手去往外拿时,说来真怪,怎么拽也拽不动,怎么拉也拉不出,急得他搓手挠头磨磨了老半天,也没想出办法了,后来冷丁想起来了,找把斧子把树桠杈子劈开不就行了嘛。于是,他转身就往村里跑去,工夫不大,小罕子借来一把亮闪闪的开山斧,照着树桠杈子咔嚓就是一斧子,这一斧子才砍进半寸深。他运足了劲儿,照着刚才的口子,狠狠地又砍了一斧子,震得他虎口直发麻。当他抡起砍第三斧子时,一下子愣住了,就见从斧子砍的口子里,丝丝拉拉往外冒血浆,还滴了两滴血。小罕子不知道老榆树的树浆是红色的,吓得了不得,丢下斧头,抱着脑袋哭了起来。也许是疲劳加惊吓的原因,哭着,哭着,小罕子睡着了。他见爸爸朝他走了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对他说:“小罕子,别取了,爸爸住在这里挺好,你也别立碑了,也别埋坟包了,我与大榆树在一起相伴好幸运呀,好心安呀!”

雨过天晴太阳红。当火红红的太阳升起一杆子多高,直接照在小罕子的脸上时,他才被刺眼的阳光照醒。他看了看天,看了看山,又看了看这棵大榆树,想起了爸爸刚才梦中说的一席话,自言自语地说:“爸爸,孩儿听你的,你就在这安息吧。”接着,小罕子又用手把扒出来的土送了回去,露出来的爸爸尸骨又重新被埋了起来。见一切都恢复如初之后,小罕子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便朝村中走去。多亏小罕子没有立碑,也没有埋坟包,过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明朝的官兵在这里挖坟包上千个,可以说凡是埋死人的坟,无论新旧全被他们给平了,有的甚至被平了二遍三遍,可小罕子父亲的骨头和大榆树没有一点损伤,地气未动,运气未走,福寿反倒俱增。

辽东的天说冷就冷,刚刚下过几场秋雨,地面就结了冰。这天天刚亮,就见小罕子从村头的一个草垛里钻了出头,头上还挂着几片草叶,他用手把头上的草叶扑了掉以后,茫然地朝着村中望去。至从那次住店之后,小罕子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他靠着讨饭四处奔波,去寻着老家,可半个月来,他跑了四、五个屯子,仍然没有打听着老家的下落,他只好沿着苏了河,围着烟筒山继续寻找。现在他肚子空空的,只有先讨点饭吃,才能上路。几天的讨饭经历,使他有了些经验。凡是那些住在破草房里的人,心眼都好,宁可自己少吃点,也要让他吃个饱;凡是那些住在大瓦房里的人,心眼都坏了,不但不给他吃的,还放出狗去咬他。可今天他刚一进村,就被一个留着山羊胡,走道猫着腰的老头给叫住了。这个老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小罕子说:“我叫小罕子。”老头又问:“怎么没看到你的家人呢?”小罕子说:“没有家里人了,就我自己在寻着老家。”一听这话,老头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又问:“你还没吃早饭吧,走我领你吃点早饭。”小罕子点了点头,跟着老头的后面朝村中走出。一边走,小罕子一边寻思,今个可真怪呀,往常遇见个穿着像样的人,见我都躲着走,很怕我身上的气味熏着他。可这个老头不但没有躲,还要带他去吃饭,看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罕子哪里知道,这个老头不是别人,他是村里的恶霸地主“活阎王”的管家,因为人奸诈,一肚子坏水,人称“比猴坏”。前几天“比猴坏”为了讨“活阎王”的喜欢,靠山边弄了个大圈,放里一只公鸡,半夜把一只大老虎给诓了进来。从此天天扶着“活阎王”坐在山边,看老虎吃活食。有一次,“活阎王”外出,“比猴坏”把老虎饿了好几天,急的老虎眼睛发红,在圈里连蹦带跳,恨不得一口吃个人解解饿。这天“活阎王”刚一回来,“比猴坏”就请“活阎王”领着老婆孩子和一群狐朋狗友来到山边。坐好后,上点酒菜,让他们边吃、边看热闹。那老虎在圈里,饿的都快疯了,冷丁一看山顶上来了这么多人,就猛吼了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活阎王”猛扑过去,吓得“活阎王”登时尿了裤兜子。其实,老虎离“活阎王”老远呢,只是老虎的叫声使他身子发麻。“比猴坏”一见“活阎王”脸吓得白了,赶忙把小牛倌从山顶上推了下去,摔的小牛倌“哎哟”一声,还没等爬起来,那饿虎便扑了上去,吭哧一口就把小牛馆的脑袋咬掉了,接着就吃胳膊咬腿,不多工夫,就光剩点骨头碴子了,老虎舔一舔地上的血,又抬起头大吼起来,好似没有饱,还要。

打这以后,“活阎王”和老婆看上瘾了,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得看上一回老虎吃活人。这么一来,附近老百姓都直骂,不少人家吓得人走家搬,今天是“活阎王”小老婆的生日,一大早“活阎王”就把“比猴坏”叫去,叫他赶快去弄个活人,叫小老婆高兴高兴。这下“比猴坏”可犯愁了,这冷手抓热馒头,不好抓呀,何况人们一见他躲个老远,这活人去哪寻呀。说来也巧,“比猴坏”刚一出村就碰见了无依无靠的小罕子,几句话便把他给套来了。“比猴坏”领着小罕子来到山后边,宴席刚摆上,“活阎王”一家人还没有到齐,便从饭盆里拿出两个馒头,给小罕子叫他吃,小罕子饿坏了,狼吞虎咽一样吃了起来。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比猴坏”见“活阎王”一家人上全了,席也要开了,就对小罕子说:“走,咱们到那边看看。”说完领着小罕子来到山边,还没等小罕子看清楚是咋回事,他用力一推便把小罕子推下了山下的老虎圈里,并大声地说:“快看那,老虎吃人了!”

山下老虎圈里的老虎,已经两天没吃食了,肚子正有点饿,见上边下来个东西,立刻来了精神,一打滚起来了,猛吼一声,把前头两只虎爪子伏在地上,腰一弓,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小罕扑了过去。场上的人都静得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出,单看老虎怎么吃地上的小孩。可老虎扑过去一闻,觉得这个东西不能吃,他有一股小虎崽的味。原来,小罕子刚满岁不久,就被大母老虎叼去,喂了两个奶,给他当了两个月的虎妈妈,虽然现在小罕子长大了,但虎的气味还在他身上存在,人闻不出来,虎一闻便知。常言说,虎毒不食子。别说这只老虎现在有点饿,就是实在饿得不行了,吃口草,喝点凉水,也不能去吃小虎崽。于是,老虎用舌头舔小罕子的脸,像虎妈妈爱虎崽那样亲吻着小罕子。再说小罕子被“比猴坏”推下来时,才朝下面看来,只见一只大老虎在下面张牙舞爪,顿时吓得昏死过去。过了一阵他朦胧中觉得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亲吻他的脸,便睁开了眼睛,只见大老虎张个大嘴,伸出舌头正在舔他的脸,立刻又吓得闭上了眼睛。又过了一会儿,老虎不但没有吃他,反而把他抱在怀里,搂着他睡起觉来。此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记起了什么,轻轻地用小手碰了一下老虎的眼皮,老虎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坐在了他的身边。他不知道老虎此时把他当成了小虎崽,他知道老虎没有恶意,不想伤他,反而还有些按他的意愿所动。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老虎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朝前走几步,老虎也跟着走几步。这时他才放心,老虎有意在护卫着他。小罕子领着老虎在圈里四处转了转,发现圈门是用一根木棍别着的,他走上前,轻轻一拔,把木棍拔了下来,接着他用手一推,虎圈的门开了,被圈了好几天的老虎,这下可算有了神通,几步就蹿了出去,登上了山坡。“活阎王”一家本想看看老虎吃活人,快活快活,没想到这个老虎不但没有吃小罕子,还被小罕子给放了出来,一见老虎瞪着眼睛朝他们扑来,“比猴坏”当场就吓得翻白眼断了气,“活阎王”正在吃一块鸡腿,被老虎一吓鸡腿卡在了脖子里,进进不去,出出不来,活生生把他卡死了。小罕子一见老虎跑了出来,也跟着上了山坡,他见大老虎吃饱了桌子上的鸡鸭鱼肉,便来到老虎的身边,往老虎的身上一骑,拍了拍虎背,顺着苏子河朝前直奔而去……

第五章  抚顺猎场驱群狼

在辽东平原与辽东山区的交界处,有一个大堡子,叫抚顺城。城北是高尔山,山上有个三十多米高的宝塔,像个哨兵一样风雨无阻地守卫着辽东山区的门户;城南是条河,叫浑河,别看名叫浑河,其实河水一点也不浑,清清如玉,瓦蓝瓦蓝的。这条河从辽东的名山滚马岭流出,经过村村寨寨,山山岭岭,在与苏子河产交汇后,流入了抚顺城;城西是一马平川的辽东平原,鸟语花香、林丰草肥;城东是一个闻名天下的市场,叫抚顺马市,市场上不仅交换马匹,还有食品、衣服以及辽东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这天下午,刚过三点钟,一群骑马的官兵来到市场,为首当官的是个瘦高个儿,长着一个大长脸,他用手指指点点,专挑辽东三宝要,不到半个小时就弄了两大箱子。这时,又来了个骑马的,下马后来到大长脸面前,耳语几句,大长脸一挥手,带着这群官兵扬长而去。

这个大长脸不是别人,他就是镇守抚顺关的副将叫张一长,人说张一长,脸长的特别长,得个美名——大长脸。昨天大长脸得到消息,镇守辽东的李总兵,带着四姨太,从总兵府辽阳出发,朝抚顺而来,一来是查看边防,看有无不防之地;二来是四姨太从小学点武艺,顺便游山玩水,行围打猎。大长脸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一看就看出了门道,嘴不心说,啥查看边防,那是个幌子,还不是为了哄那个心尖宝贝四姨太高兴呀。于是,大长脸昨天买了八匹上等丝绸,今天又买了两箱子辽东三宝,还把家里老祖宗留下的压箱底的千金不换的宝刀拿了出来。

大长脸这回是豁出来了,拼尽老命也要叫四姨太高兴,只有她高兴才能赢得李总兵的高兴,只有李总兵高兴了,他才能由副将变为正将。其实,大长脸这么做,也是为了争一口气。抚顺这个地方他一干就是二十八年呀,从小伙儿快变成了老头儿,他的兵都上去了,可他还是原地踏步。不跑不送,降职使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又跑又送、提拔管用,那个时候人们就懂这个理,大长脸并不是不会送,也不是不敢送,可送了几次,都没有引起重视,结果好位置叫别人都占了。前不久,沈阳关的正将调回了京城,有人推荐大长脸提任沈阳关的正将,可也有人说他太小气,豆粒大的雨下三天三夜也掉不到他的头上。所以这次大长脸来了劲,不争馒头,一定要争这口气,要不以后在官场上还咋混。你还别说,这一赌气倒把大长脸赌的聪明起来,过去上司一来,大长脸围前围后,恐怕出一点毛病,结果上司还不满意。这次他让接待官前去接待,并说副将正在边关查巡,晚上赶回来陪敬晚宴。查什么巡,那是个幌子,其实是给上司准备礼品去了。刚才接待官派人来,告诉大长脸李总兵一行已在铁背山猎场营地安排妥当,待他赶去陪晚宴。

马蹄如风,飞奔前行。不到二个小时的工夫,大长脸一行由抚顺马市赶到了铁背山的猎场营地。他刚一下马,接待官就赶了过来,对他说:“四姨太今天可高兴了,总兵陪着她刚采完山花回来!”大长脸说:“赶快把东西给四姨太送去,要打开箱子让她自己看,凡是她看了眼睛发亮的物品,都给我记下,除了那把宝刀之外,明天再购一份。”接待官喊了一声“是”,便跑了下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对着大长脸耳语说:“四姨太看了乐坏了,她爱老山参,更爱那把宝刀,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还说明天打猎要带上。”大长脸高兴地说:“好呀,明天再给四姨太买五根老山参。”

太阳落山了,天渐渐地黑了。然而,在铁背山猎场的营地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抚顺关的副将大长脸在此备晚宴,为李总兵和四姨太接风洗尘。桌上的席是当地萨满人的八碟八碗,色美味香口感好,吃得四姨太一门的说好。李总兵问:“萨满人席做的这么好,人一定很精明,你一定要小心呀。”大长脸说:“没问题,现在萨满人连肚子都吃不饱,还哪有劲去造反。”李总兵说:“常言讲,‘饥饿出英雄’,不能让他们饿着,要想办法让他们吃饱穿暖,这样才能饱暖无所求。”大长脸说:“是,我尽快把上边拨来的银两购来一些粮食和布匹,让当地萨满人吃饱穿暖。”李总兵又说:“皇上,对辽东很不放心,宁可多花几个钱,也不能出事乱,尢其不能让萨满人造反!”大长脸说:“是,卑职一定按总兵教导去办。”一见两个人说了没完,四姨太有点不高兴了,小嘴一翘说:“酒菜这么香,不吃都凉了。”大长脸赶忙站了起来,拿起酒杯说:“抚顺关副将敬四姨太一杯酒,祝四姨太在抚顺开心!”四姨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一见他举杯过来,也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是这杯酒喝得高兴,还是刚才大长脸的话说得地道,四姨太此时笑个没完,笑着,笑着,她附着李总兵的耳边又细语几句,接着更是笑个不停。李总兵此时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对着大长脸说:“夫人夸奖你了,说你大高个,苗苗条条的像个秀才,就是脸长得太长了,长的吓人,真是一夜摸不到头呀!”一听这话,三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太阳东方刚一冒红,李总兵带着四姨太在大长脸和上百名官兵的陪同下,在抚顺猎场开始行围打猎。抚顺猎场当时是皇家挂号的天然好猎场,水草丰富,野物齐全,什么狼虎豹熊,鹿马牛羊,猪狗鼠兔,应有尽有。突然,一只低头吃草的狍子进入了李总兵的视线,李总兵取弓搭箭对准了狍子,可狍子的身子藏在草木里,箭很难射到狍子的身上,大长脸立刻高喊一声:“狍子!”傻狍子就傻在这了,听到声音它不敢快跑,而是抬起头寻找跑的方向,就在这一瞬间,李总兵的箭出手了,正射在狍子的脖子上,要是一般的狍子早就倒在了地上,这是个大公狍子,身强力壮,一抬腿变腾空飞跑起来。李总兵哪能让这个受伤的猎物跑掉,带着人马就追了过去。追着、追着,他忽然发现四姨太没有赶上来,便急忙让大长脸回去照顾四姨太,大长脸拨马就往回返,可找了大半天也不见四姨太的踪影,这下大长脸可毛了,带着十几个人撒开网似的在猎场里寻找了起来。

再说四姨太本来就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再带上大长脸送的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胆子更是大了起来,开始她跟着李总兵的人马往前追,追着、追着,她的眼里出现了一只梅花鹿,便一纵马离开人群朝梅花鹿跑的方向追去。四姨太心说,你不就是打一个傻狍子嘛,我今天给你打个梅花鹿,看看谁行。其实,四姨太有所不知,梅花鹿最难打,因为它机灵、跑的特快,几丈宽的沟壑,它一跃就飞奔而过。可今天四姨太骑的白马也是一匹名马,人送外号雪上飞,白马在四姨太的催促下,急速向前飞奔着,离梅花鹿越来越近,就在她取弓搭箭准备射梅花鹿时,几声狼嗥,惊的白马猛得一跳,把毫不准备的四姨太一下子抛落在了地上,当她从地上爬起来时,只见九只恶狼,十八只绿眼珠朝她逼来。要是一般的女子一见这个场面,早就吓的昏死过去,可四姨太没有乱了手脚,她把宝刀一拔,背靠大树,面对群狼。常言说,狗怕哈腰,狼怕短刀。群狼一见四姨太抽出了一把亮闪闪的宝刀,也有点惧怕三分,围着大树来回转,不敢靠前。这是一个小狼群,共有十只狼。昨天这群狼追上一只马鹿,正要吞食时,一声虎叫之后,从林中跳出一只大猛虎。这只虎用吼声告诉这群狼:“这是我的地盘,你们不准在这打食,把食物放下,赶快滚开。”这群狼相互看了看,最后狼头站了出来,用嗥声告诉老虎:“这只鹿是我们从别的山追到这里来的,不是你山上的。”老虎一听把眼睛一瞪,又吼了起来,告诉这群狼:“现在食物在我的山上,就是我的食物,你们胆敢动一下,我就连你们一起吃掉。”狼头一听急了,看了看其它九只狼,用嗥声告诉老虎:“独虎也怕群狼,你再敢胡来,可别怪兄弟们不客气。”老虎是山中之王怕过谁,大吼一声朝群狼扑去,其它九只狼在狼头指挥下也朝老虎扑去,哪知老虎纵身一跳,跃过了这九只狼,直奔狼头杀来,还没等狼头反映过来,脖子就被老虎咬住了,狼头伸了伸腿,死了过去。其它九只狼一见狼头没了,吓得一溜烟全跑了。现在这九只狼是没有狼头的群狼,按着狼的规定,在下一次获取猎物时,谁最勇敢,谁的贡献最大,谁就是新的一任狼头。狼没有一个不想当狼头的,可要当狼头,首先必须敢冒险,尤其是今天,面对的是一个拿刀的人,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狼群围着大树在不停的盘转,四姨太的目光在不停地飞视,忽然,一只恶狼从树后朝着四姨太扑来,四姨太眼快手快,一刀砍在了恶狼的前爪上,恶狼吼叫一声,一拐一拐地逃走了。又过了几分钟,两只恶狼一前一后地朝她扑来,四姨太的刀更快了,唰、唰前后两下子,把两只恶狼的嘴唇割成了三半嘴,两只恶狼痛得四处乱窜。九只恶狼,被四姨太砍伤了三只,九只恶狼现在还剩下六只,它们没因为同伴受伤而放弃猎物,而是更加奸诈凶恶。它们仍不停地围着四姨太转围,一旦四姨太松弛一下,它们便朝前闯上一步,弄的四姨太神情紧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人是有疲劳点的,哪怕是武艺高超的人,只不过是来早来迟之分,四姨太虽然有一身武艺,但怎抗得住群狼的不断围攻,她的劲头在不断地下滑,几乎滑到了仅剩一点拿刀之力了,如果此时两只恶狼再前后扑过来,恐怕她的力气只能对付一只恶狼了,而自己的身子就会被另一只恶狼撕开。狼不仅是凶残的、也是精明的,它们见四姨太连伤了三个兄弟,知道她的厉害,便开始了只围不攻的战术,因为这六只恶狼清楚,四姨太是不敢离开大树的,一离开大树便是四面受敌,也不敢背靠大树休息,一休息便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靠着大树不断地坚持坚持,等她只剩最后一口气,再进行攻击,就不会有狼再受伤了。时间一晃又过了二十几分钟,四姨太已累得全无斗志,上眼皮不断地打眼皮,六只恶狼一见时机成熟了,便准备开始新的进攻,就在六只恶狼前后布开,一同朝四姨太扑去之时,一声虎叫震得山动林响,六只恶狼此时吓得魂飞胆寒,还哪有心思去扑杀猎物,四腿蹬开逃命去了。此时,对四姨太来说没有幸运而言,虽然跑了狼群但又来了猛虎,自己仍然是性命难保呀。四姨太已没有一点抵抗之力了,有的只能是含笑面对死亡,她把刀扔在地上,用手把头发捋了捋,一抬头望着蓝蓝天,在等待着死神。老虎扑了过来,带着烈风,带着一股腥气,可哪知老虎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一个小男孩从虎背上跳了下来,然后这个小男孩一拍老虎的脑门,老虎向恶狼跑的方向追去。四姨太惊呆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敢骑老虎!”

这个骑老虎的小男孩就是小罕子,今天早上他骑着老虎从村子里奔了出来,只觉得两耳生风,树木一闪闪而过,真是快极了,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他听见狼嗥声,便驾虎朝前奔去,离老远就见一群狼在围攻一个人,他一拍老虎,老虎猛吼一声,便扑了过去。老虎把群狼吓跑了,解救了被围困的人,小罕子以为这个人肯定是个猎人,不然谁敢孤身一人地跑到虎狼出入的大森林里来,可下虎一看小罕子也愣了,这人竟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姑娘。一见这个姑娘没被群狼吓怎么样,还能问出话来,便走了过去,敬佩地说:“姐姐你好厉害呀,一个人敢斗一群狼。”此时,四姨太再也支持不住了,一下瘫倒在小罕子身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远外传来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到近,随后大长脸带着一群官兵围了过来。四姨太瞬间擦干了眼泪,笑着对大长脸说:“白马受惊跑了,也不知跑哪去了,我碰见个小弟弟,在这说说家常。”一见四姨太没有事,大长脸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六章  辽河岸边姐弟情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大长脸带着几个卫兵朝抚顺马市奔去,他要亲自给小罕子买几件衣服。昨天在猎场大长脸发现不少奇怪的现象,四姨太的马怎么会惊跑呢,肯定被什么东西吓的?四姨太和小罕子都没有受伤,地上的新鲜血迹是从哪来的?四姨太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为什么又破涕而笑?可他不敢去问,怕问出了麻烦。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寻思肯定四姨太遇到了猛兽,要不然白马不会受惊吓跑,肯定是这个小罕子帮助四姨太击伤了猛兽,才死而复生,要不然四姨太不会动感情,也不会对这个跟讨饭花子一样的小罕子这么好。于是,大长脸果断决定在这个小罕子身上做点文章,让四姨太高兴。

当太阳出山时,大长脸风尘扑扑地赶了回来,偏巧这时四姨太正坐在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用剪刀在裁剪一件衣服,他便悄悄地走了过去,把一包衣服放下就要离开,这叫此时无声胜有声。四姨太是干什么的,那是学武的,耳朵特好使,眼睛特别尖,她停住手中剪刀,轻声问:“张副将有事吗?”大长脸一哈腰说:“昨天我见小罕子穿得衣服都剐破,一早去买了几件,也不知合适不合适。”四姨太一听高兴得了不得,一边说谢谢,一边拿着衣包往屋里走,一见这事对了四姨太的心思,大长脸的脸笑得稍微圆了一点。

原来,今天一早四姨太就起来了,她想领着小罕子见一见自己的丈夫李总兵。可等小罕子穿上衣服一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小罕子穿的这身衣裳太破了,好几处都露着肉,就跟小讨饭花子一样。四姨太不能让这个新认的弟弟在自己丈夫的面前掉架,于是赶忙拿出自己的一套蓝衣服给小罕子改制一套男童装。你说巧不巧,四姨太刚拿起剪刀要裁衣样,大长脸就弄来了一包小罕子穿的衣服,真是雪中送炭,你说四姨太能不高兴嘛,她在心里暗暗夸奖大长脸会办事。

不怪人说:“人是衣,马是鞍。”这套新童装一上身,小罕子变样了,立刻精神了起来,怎么看怎么像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四姨太高兴地领他拜自己的丈夫李总兵后,便来到了抚顺马市。昨天打猎四姨太白马受惊跑了,现在也没有找见,不是叫猎人抓住了,就是喂了狼,四姨太从小爱马,出门办事从不坐轿,一门子的骑马,她离不开马,没有马骑咋行呢。再说抚顺马市近一段时间来生意特别的兴旺,买马卖马跟走马灯似的,所以一些马贩子专门往抚顺马市送好马,目的不言而喻想多挣几个钱。四姨太领着小罕子来到马市后,她专挑白马看,因为她过去骑的是白马,还想买个白马。别看马市上的白马不少,但都是大路货,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更难配上四姨太的风姿美态。就在这时小罕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她说:“姐姐,你买马是看马的颜色呀,还是看马的能耐?”四姨太说:“当然要看能耐了!”小罕子又说:“姐姐你要是以能耐为重,我看有个大青马不错,你去看看咋样?”四姨太点了点头,便随着小罕子来到了一匹大青马的面前。这匹大青马又高又大,浑身的毛油黑油黑,黑的还放着亮光,它见四姨太一来,不知是缘分呀,还是四姨太的美貌吸引住它,这匹大青马抬起前蹄,扬起脖子,嘶、嘶地叫了两声,好似说,谢谢您光临。四姨太一见这个马这么懂事,立刻好感起来,牵起马的缰绳,非要出去骑一骑,试一试。卖马的是个精明的瘦老头,一见四姨太是个年轻俊丽,水灵灵的大姑娘,赶忙上前拦住,并劝说道:“小大姐,这匹马性子野,你还是别骑吧,要是出点闪失,我可负不起责呀。”四姨太本想说,你小看人了,我非要骑骑这匹马,让你看看,我能不能从马上掉下来。可还没等她说出来,小罕子走了过来对她说:“姐姐,我替你试试,不行你再试。”

一见半路杀出个小毛孩,瘦老头高兴了,立刻打圆场地说:“还是让小老弟先试试吧,你看他长得结结实实的,摔一下不打紧。”别看瘦老头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却想,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孩试试吧,把他摔的不行了,才能叫大小姐止步。因为,这个瘦老头看出来了,这个小大姐不是一般人物,要是出了事,自己这一辈就别卖马了。于是,瘦老头解开大青马的缰绳,让小罕子牵到了遛马场。遛马场上有不少上马石,小罕子登上一块上马石,纵身一跳便跃上了大青马的背上。这匹大青马是西洋进来的洋马,力气足、火气大,好几伙买马的人,都想骑一骑,试一试,结果上身不到两分钟,就被大青马甩出了老远,轻者头破眼青,重者伤筋动骨,因而使得这匹好马进来十多天,还没有被买走。再说这匹大青马也不知今天犯了什么邪,小罕子上身后,它不但不跳,不叫,还慢慢地往前走,急得瘦老头直门的跺脚,怕小罕子骑顺了,那位小大姐再上去。哪知,风云突变,大青马猛的一抬前蹄,跳起老高,差一点就把小罕子从后边甩出去,还没等小罕子立稳,青马又一个后抬腿,又差一点把小罕子从前面甩出去,紧接着马开始狂奔,那速度快的没法再快了,如追风赶月一般。忽然,青马猛得一停,把小罕子一下子颠起二尺多高,还没等小罕子落下来,青马又狂奔起来,幸亏小罕子手快,抓住了大青马长长的马鬃,才未从马上掉下来。就这样大青马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使尽浑身的解数,累出了一身热汗,也没有把小罕子甩下马,它服了,喘着粗气,慢慢地走着,生怕骑马的人不满意。其实,大青马怎能知道,小罕子从小生长在山林之中,翻山越岭,攀树牵藤,就跟猴子一样,别说是一匹难驯的大青马,就是最不好驾驭的马鹿,叫他粘在身上也别想甩下去。大青马一服,瘦老头也服了,赶忙把马拉住,还没等他去扶,小罕子从马上跳了下来。这时四姨太过来了,一手拿着一盒点心交给了小罕子,让他吃点儿,两个多小时 ,也把他累得够呛。一手拿着一捆青草,这是给了大青马准备的,青马看了看四姨太,又看了看青草,再看了看小罕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慢慢的低下头,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青草来。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青马吃饱了,便用头去蹭四姨太的胳膊,四姨太以为大青马没有吃饱,又叫人去弄青草,瘦老头一见拦住说:“小大姐,你今天幸运呀,大青马看中了你,叫你骑它试试,你放心这匹马这回听你的了。”四姨太骑过很多的马,但从没见过这匹大青马这么野性,要不是小罕子替她试试,她今天非出丑不可,现在听瘦老头这么一说,她便来了精神,登上马石一跃便骑上了大青马,大青马这回可乖多了,四姨太叫它怎么走,它就怎么走,慢行有节奏的马蹄声像琴声悠悠,快奔急速的马蹄声如大江放流。当四姨太回来下马时,大青马恋恋不舍地用马脸去亲四姨太的脸,这时瘦老头赶来了,对着四姨太一鞠躬说:“小大姐,这匹马认你做主人了,不管今天你给多少钱,这匹马都是你的了。”说完把大青马的缰绳交给了四姨太,四姨太也相中了这匹马,她高声地说:“多付二层款,这匹马我要了!”瘦老头又鞠了一躬说:“谢谢小大姐!”

辽东的山青青,辽东的水蓝蓝。大青马驮着四姨太和小罕子姐弟俩在青山绿水中穿行,时快时慢,时松时紧,玩玩耍耍,欢欢乐乐,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抚顺猎场的院内,四姨太一勒马的缰绳,大青马前腿一抬,两声长嘶,惊天动地,震得院里30多匹战马全都无声无息,就连院内战马的头头,李总兵骑的大青马,也是低头不语。爱马如爱子的李总兵,正在屋里和大长脸论事,听到马嘶声再也论不下去了,拉着大长脸就赶了出来,一眼就瞧见四姨太手中牵个大青马,这个大青马比他骑的那个大青马高一头,宽一臂,形态精神、气势威严,真可称上是马中之王,他急忙上前一步,接过马的缰绳在院里遛了两圈,更是喜爱得不得了。李总兵现在最爱四姨太,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脑门怕吓了,他怎敢夺四姨太所爱呢。但他是总兵,骑的马还没有夫人的高大,又怕人笑他怕老婆。于是,他一语双关地对四姨太说:“夫人你这马一骑,我就不知骑什么马好了。”四姨太笑了笑说:“夫君,你不要多心,这匹马是给你买的,你行军打仗,又是个总兵,没个好马怎行呀。”听四姨太这么一说,李总兵非常高兴,忙回答:“谢谢夫人!现在咱家有两匹青马了,为了好叫,这个高点的叫大青,那个低点的叫二青,大青我骑,二青你骑,大青二青是一家,你我也是恩恩爱爱永不分。”说完李总兵低下头在四姨太的红脸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看得小罕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翌日,李总兵一行打马西行,不两天就回到了总兵府辽阳。从此,小罕子一边帮助养马官饲养大青二青,一边跟着四姨太学文化,学武艺。一晃两年过去了,小罕子长得高出一头,不仅劲头大,武艺也入行,学业更是天天进步,现在不仅能写近千个字了,还能写点小诗,作点小文章。有一天,李总兵的使唤人小罗子生了病,四姨太便派小罕子去照顾一下李总兵,晚上小罕子给李总兵洗脚,见他脚心长着三颗红痦子,便问:“总兵大人,你这脚心也有红痦子呀?”李总兵看了看这个小罕子,笑着说:“嗨,你不知道啊,我做这么大的官,全仗着这几颗红痦子哩!”小罕子说:“这痦子还能管这么大事儿呀,那我脚心上还长着七颗呢!”李总兵半眼也没瞧得起小罕子,但也不能不给这个四姨太认的弟弟点面子,便说:“你把鞋脱下来,让我看看。”小罕子立马把鞋脱下来,把脚底露了出来,李总兵一看,笑着说:“还真有痦子,好呀,快把鞋穿上吧!”其实小罕子有所不知,李总兵说有痦子是没法看下去了,小罕子的脚味太难闻了,你想呀小罕子天天光脚放马,只有晚上才穿会儿鞋,脚底下黑黑的一层土,别说是痦子,就是瘊子也看不出来呀。一晃又过了几天,这天皇上下诏书,让人四处去抓“真龙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捉着活的赏黄金万两,晋升三级,找见死的赏黄金千两,晋升二级。李总兵一看,便想起了小罕子,小孩一般不会说谎,要是他真的长了七个痦子,那可是“脚踏北斗”啊,将来能称九五之尊,能登极坐殿当皇上,这样的人不是‘真龙天子’,什么人是‘真龙天子’”。可又一想,小孩子总光脚,天天碰石子,兴许硌出几个红印,看走了眼,说成是红痦子。为了谨慎起见,李总兵把病刚好的小罗子叫来,对他耳语几句,小罗子高兴地跑了。

辽阳的旁边有条河,这就是辽东最大的一条河,叫辽河,它的源头是铁岭青河,几经弯曲流了下来,在奉天旁边与浑河相遇,接着又与太子河相交,当经过辽阳时,河水深了,河流急了,河面宽了。每到夏季人们在这里洗澡、游泳,可现在都立秋了,天气变冷了,很少有人再下河。可今个小罗子跟小罕子叫号,说他是胆小鬼,不敢下辽河玩玩。小罕子一听急了,非要跟小罗子比一把,条件是谁输了,谁掏一两银子,小罗子当场拿出一两银子,并和小罕子拉了勾。就这样两人来到辽河岸边,讲好了谁先摸到河对面的一棵大杨树,谁就赢一两银子。接着俩人同时脱下衣服,同时跳进了河里。小罕子是松花江边长大的,小罗子是辽河边长大的,都有游泳的本领,一开始两人齐头并进,后来小罗子就有点不行架了,被小罕子拉了下来,当小罕子摸到河对岸的大杨树时,小罗子才刚过河中间。小罗子高喊:“小罕子我认输了,银子是你的了!”

这天晚上李总兵正在跟四姨太吃酒,小罗子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总兵大人我看见了!”李总兵说:“别着急慢慢说。”小罗子又喘了几口气,一字一板地说:“今天我和小罕子下了辽河,他把脚洗干净了,我一看脚心真的有七个红痦子,形状就跟北斗星一样。”李总兵顺兜摸出十两银子递给了小罗子,小罗子乐的屁颠屁颠地跑了。

小罗子前脚刚走,李总兵后脚就要下地,一见这阵势,四姨太不干了,大声问:“这酒没喝上两盅,你咋就走了呢?”李总兵说:“你没听小罗子说小罕子脚上有七个红痦子,这是帝王之兆呀,皇上下书,抓‘真龙天子’,我们把小罕子送去,可就发家了。”四姨太一听更不高兴了,气哼哼地说:“一个小破孩儿,啥真龙天子,我看你是借由想去三姨太那,你去吧,告诉你以后可别回来!”说完,四姨太把身子一转躺在了炕上。李总兵一看四姨太生气了,赶忙去哄:“你看,我这不是想去没去嘛,你要是不愿叫我去,我就不走,来,来,咱俩喝一盅。”一见李总兵给了面子,四姨太赶快借高下驴,端起酒盅同李总兵碰了一下。就这样俩人是推杯换盏,越喝越近,越喝越亲,喝着喝着李总兵喝的不行了,一头躺在了炕上。

四姨太酒量不算大,也就是八两左右,今天能把一斤多量的李总兵灌倒,完全借助于醉与不醉之间的妙法。李总兵想尽快脱身,但还不想伤害了四姨太的感情,便猛劲敬酒,想把她灌醉,四姨太每次站起来喝酒都晃晃悠悠的,看起来马上就要倒下了,其实是借机把酒洒在地上。就这样,四姨太晃来晃去,自己没有晃倒,反而把李总兵给晃倒在了炕上。四姨太怕他装醉,故意上前抱他、亲他,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见他真的醉了,四姨太赶快披上衣服,推门来到厢房喊出了小罕子,把事情的根由说了一下,督促小罕子赶快连夜逃走。小罕子一切都明白了,他麻溜地跪在地上哀告说:“姐姐你快救救我吧!”四姨太说:“我告诉你逃走,就是救你。”小罕子又说:“姐姐,你说我往哪里逃,辽阳城门把的这么紧,就连城门都出不去呀。”四姨太是个明白人,一听小罕子说的话在理,便说:“快把大青、二青拉出来,我送你!”就这样,四姨太骑着大青、小罕子骑着二青,一前一后跑出了辽阳城城门。

再说,李总兵睡着睡着觉得有点渴,便喊人倒水,怎么喊也不见人,便一轱辘爬了起来,瞧四姨太没有了,他出门到厢房一看,小罕子也没了,到马棚一看大青,二青也没了,他立刻明白了。于是便急忙喊人,随后追捕小罕子。一时间,辽阳城内是人喊声、马嘶声乱成一片。

当大青、二青在辽河岸边的土路上飞扬时,李总兵才带着追兵奔出辽阳城城门,前后相差半个小时的路程。按着常理讲,像大青、二青这样的宝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别的马是望尘莫及,可偏偏不巧的是这两匹马白天跑了一天,晚上刚刚吃点草料,还未等休息一下,又接着跑,就有点力不从心,特别是二青这几天没闲着,有点透力支出,因而跑得越来越慢,使后边的追兵越来越近。四姨太一见忙喊:“小罕子,快加鞭,不然就叫后边追上了!”小罕子也心疼二青,可现在没有办法呀,不闯出去,就得做刀下之鬼。于是小罕子催鞭前行,二青吼叫一声窜了出去。没想跑了不到20分钟,二青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小罕子滚下马来一看,二青口吐白沫已经累死了。四姨太打马回来一看,什么都明白了,立刻跳下马对小罕子说:“你快上大青,快跑,别管我!”小罕子说:“姐姐,我们一起走!”四姨太说:“大青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一人上去快跑!”小罕子说:“不!姐姐,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能没有你呀!”四姨太说:“小罕子,你走吧,来生我们还认姐弟!”说完她猛的撞在一棵路边的大杨树上,血立马流了出来。小罕子抱着四姨太喊着“姐姐、姐姐!”悲声在空野中回荡。

第七章  辽东平原闯三关

火把在辽河岸边飘荡,映得河水红得跟血一样;马蹄声在乡间土路上作响,如同狂奏的一曲哀乐。这种环境和气氛使得本来就心情不顺的李总兵更加伤感,他心爱的人带着他心爱的马跑了,他能不痛心吗,他要把她们追回来,还像过去那样欢欢乐乐、亲亲热热地过日子。突然,一匹骏马停在了他的前面,一个士兵跳了下来,敬礼后说:“报告总兵大人,前面发现了四姨太和二青,副总兵让您过去看看。”李总兵扬起马鞭,马一跃飞腾了出去。在一棵大杨树下面,李总兵借着火把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四姨太和二青。四姨太还是那样的俊美,脸蛋上的酒窝还是那样的清楚,她18岁那年嫁给了他,他比她大30岁,整整48岁,老夫得少妻,恩恩爱爱、如漆似胶,现在还不到三年呀,多可惜呀!二青还像在草地上打滚前的姿势,黑黑的毛放着亮光,前年他花了五千两银子把它买来,刚刚才两年半呀,现在它也离他而去了,他怎能受得了呀,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但转眼之间,李总兵又坚定了起来,他不仅仅是个军事家,他还必须是个政治家,在这么多的官兵面前,他不能有丝毫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成了要他命的证据。他把马鞭一举指着四姨太,大声地说:“小贱人竟敢私放朝廷罪犯,该死!谁也别管她,让她喂野狗!”说完马鞭在空中一甩,带着一群士兵直朝小罕子逃跑的方向追去。李总兵走了,副总兵不能走呀,他跟他二十多年了,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最懂得他的心,有时嘴硬,其实心在哭。副总兵立马安排人,把四姨太和二青安葬在李总兵想安葬的地方。

马蹄声越来越急,喊杀声越来越紧,一切一切小罕子都听在了耳朵里。送走四姨太后,小罕子的心情非常沉痛,他骑在大青上屡屡回首,不忍离去,可他又不能不离去,四姨太用鲜血、用生命逼着他离去呀。大青仍在快奔,但速度明显在下降,这样下去,迟早会让李总兵的人马追上,那样一来,四姨太和二青不就一点价值都没有的白白死去了。想到这小罕子一勒马便跳了下来,就地一打滚便蹿进了路边的树林里,大青好象明白小罕子的意思,继续在前面给李总兵的兵马引路。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前面突然火把亮起,接着万箭齐发,把大青射得像个刺猬一样,大青长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正在树林里奔跑的小罕子听到大青的叫声,心里猛得一颤,差点没有跌倒在地上。为了他能逃走活下去,四姨太撞死了,二青累死了,大青被射死了,他的三个亲人都走了,他能不痛心吗。后来人们推断,小罕子得了天下后,取名大清是为了纪念大青和二青,又盖了“妈妈庙”是为了纪念对他像妈妈一样的姐姐四姨太。总之怎么联想都不过分,因为四姨太和大青、二青在小罕子心里的位置太重了。

大青的死还惊动着另一个人,这就是马的主人李总兵,他指着躺在地上的大青,问对面的官兵:“谁让你们把大青射死的?”官兵一闪,一个高个子走了出来,他就是奉天关的正将大长脸。两年前,李总兵带着四姨太在抚顺猎场打猎,大长脸露了脸,被李总兵上报皇上提升为奉天关的正将,分管抚顺、本溪两个关的副将,用当时老百姓的话说,由七品芝麻官,提升为六品绿豆官,总之是大了一点。别看只大这么一点,权力可大多了,屁股后边跟着好几十个人。今天早上两点多钟,大长脸搂着新娶的三姨太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急忙出来一看,是辽阳总兵府的急件,打开一看是道命令,说有两名朝庭罪犯骑着大青、二青逃往奉天、抚顺方向,让奉天关立即组织官兵从辽河南岸向辽阳方向围堵,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不能让两名罪犯跑掉。大长脸赶紧召集人马从辽河南岸向辽阳方向围堵过来,刚走出几十里地,就听见前面有马蹄声,大长脸立刻让官兵埋伏好,当马蹄声快要接近时,他让官兵点燃火把,突然一照,把奔来的马惊的抬起了前蹄,他一看是大青,准知骑在上面的人是朝庭罪犯,如不开弓射箭,大青往起一跳,就能从人的头顶上飞过去,这样就跑了朝廷罪犯。于是,大长脸大喊一声:“放箭!”结果射死了大青。现在李总兵追问,他只好硬着头来说:“是我下令放箭的。”一看是奉天关正将大长脸,李总兵的火气往下压了压。昨天晚上四姨太带领小罕子逃走后,他一算准是从辽河南岸向奉天、抚顺方向跑了,因为那个地方是小罕子的家。于是,他命人火速从河北岸抄近路告之奉天关,让他们出兵堵截,结果把大青给堵住了,这是他的命令,他怎能找别人算账呢,他心爱的大青,平时都舍不得骑,没曾想今天死得这么惨,他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想到这,李总兵高声地说:“射得好、射得好!”接着又问:“射着那个朝廷罪犯小罕子没有?”其实李总兵早就知道小罕子跑了,这是明知故问,也是想把这个棘手的差事交给大长脸。大长脸急忙回答说:“马奔来时很急,没有看清上面有没有人,马被射死之后,才知道上面没有人。”李总兵说:“兴许刚才被马甩下来跑了,不过跑也跑不哪去,你赶快带领兵马给我追,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人尸都见不到,你就拿脑袋来见我。”大长脸大声地答道:“是!”

天还是黑黑的,大长脸带领官兵在山林中,草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搜索着,不时传来士兵被卡倒的尖叫声。总算把天盼亮了,大长脸登上高土岗上一看,四处都静悄悄的,哪有什么小罕子,连个鸟都看不见。他赶忙把士兵分开,三人一组、十五人一队,拉开距离,相互衔接,滚雪球式向前搜索。就这样他们从天没亮一直搜索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搜过了好几片大森林,现在前面是一片大草甸子,这时,有个士兵报告,在草甸子的水坑边发现个小孩子的鞋印,这是一个难得的线索,大长脸立刻奔过去,一瞧这鞋印刚踩过不久,也就是个半小时左右,你说这荒无人烟的草甸子,小破孩来干什么,准是小罕子的,大长脸刚要下令去追,又突然止住了。他一看这草甸子这么老大,草长的高高的,别说藏里一个小孩,就是藏里十个八个大人也看不见,就算你看见了,在草丛中一躲又没有了。再说士兵们也都累得不行了,恨不得躺在地上睡一觉,叫他们搜,恐怕是闭着眼睛向前进,什么也看不着。于是,大长脸把脸往长一拉,喊了一声:“放火烧荒,我看他往哪儿跑!”他的声音刚落,士兵们就点起了火,偏巧这会是西南风,大火借着风势,风势助着火威在大草甸子里可就烧开了。

再说小罕子跳下大青之后,慌忙钻进了树林子,出了树林子,又钻进了荒草甸子。这工夫他困得、累得不行了,不知不觉就躺在草棵底下睡了过去。可士兵放的这把火,不管小罕子睡着不睡着,继续打着滚地往前烧着,眼看就要烧到小罕子身边了,这工夫你说巧不,也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条大黄狗,一看火要烧到这块了,就蹦着高地跑到水洼子里,把身上蘸湿了,磨身再回火场,围着小罕子在草地上打滚。等把身上的水骨碌干了,再跑去蘸水,就这样左一趟、右一趟地蘸水骨碌,把小罕子身边的草都沾湿了,火一烧到这儿就灭了。可小罕子还像没事似的睡呢,等他醒来一瞧,只见荒甸子差不多都烧光了,就自己周围的草没有烧着。再一看,有条大黄狗躺在身边,身上还湿漉漉的呢,小罕子一下明白了,这条狗为了救他活活地累死了。后来满族人就留下了不吃狗肉,不戴狗皮帽子的风俗。其实,小罕子当时有所不知,大黄狗把草骨碌湿了是为保护他身边洞里的一群小狗崽。那时,小罕子实在困的不行了,就在一个草甸子边的土洞口睡着了,这个土洞口里有大黄狗和它的情人小黑狗生的五个小狗崽,小狗崽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更谈不上爬,而这时小黑狗又出动打食不在,大黄狗就是张开大嘴使劲的叼,也就是叼一两个狗崽,还有三个狗崽没有办法,大黄狗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只好豁出命来蘸水湿草,尽全力去保护他们的孩子——五个天真可爱的小狗崽。当小罕子从这里刚走不久,小黑狗就跑了回来,他爬进土洞里看了看五个小狗崽后,又出了洞口,来到大黄狗跟前,冲天高叫两声,泪水流了出来,流在了大黄狗的身上。

大火烧光了草甸子,把小罕子给露了出来,为了不叫官兵发现,小罕子专找底洼处前行。走着、走着,脚下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了一跤,虽然声音不大,但在旷野中却传出去很远,一个放哨的士兵喊着:“什么?”朝这个方向走来。就在这时一大群老鸹,嘎嘎地叫着落在了小罕子的身边,把小罕子给遮住了,士兵一看老鸹落哪儿叼什么东西,肯定没有人呀,便收住脚步,又返了回去。后来满族人传说这是“乌鸦救驾”,并在家门口立的索罗杆子上,放个小木斗,里头放上五谷杂粮,专门喂老鸹的,后人叫不忘乌鸦救主之恩。其实,小罕子当时被一头烧死的野猪绊倒了,鞋把猪的肚了给划开了,带出了猪肠子,赶巧一群打食的老鸹从这里经过,一闻味道很美,便落了下来,美餐一顿,吃了个饱还得了个救主的美名,真可谓是一举双得呀!

天刚一见黑,大长脸就叫人点燃了火把,隔不远一个,把大草甸子照的通亮,生怕一眼没照顾到,叫小罕 子给跑了。其实,点再多的火把也没用,他忘了一点,现在这些士兵已困得不行了,拿着火把站着睡觉,火把再亮也没用呀。小罕子躲在一边看出了门道,便找两个士兵中间的地方悄悄地爬出了包围圈,因为小罕子明白,现在官兵在辽河南岸找他,如果他不离开辽河南岸就始终摆脱不了官兵的追捕,很有可能逃脱不出去。如果逃到辽河北岸就有可能彻底逃出了官兵的包围圈,生存的希望也就更大了。于是,小罕子下了河堤,趟着齐腰深的水,过了辽河,走进了一家农户。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一把就把这个满身是水,眼泪汪汪的小罕子搂在了怀里。老太太一生养了九个孩子,全是姑娘,一见到小子就喜欢得不得。她给小罕子换下了衣服,给小罕子做了热面汤,拿出新被盖着小罕子睡觉,小罕子睡得这个香呀,像看见了妈妈,看见了四姨太。忽然,小罕子被老太太叫醒,让他赶快穿衣裳、马上走。小罕子找了半天也没有找见自己的衣服和鞋,就问老太太:“奶奶,我的衣服和鞋没有了?”老太太说:“叫我藏起来了,都是你的鞋惹的祸!官兵在河边发现了你的鞋印,把村里围起来,家家搜人,咱们得赶快走。”小罕子问:“奶奶,我穿什么呀?”老太太拿出一包子丫头穿的衣服给了小罕子,小罕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会就穿好衣服,穿好了鞋,对镜子一照就跟姑娘一样。老太太牵过一头毛驴让小罕子骑上后,对他说:“别人问你,你不要说话,一切听奶奶的。”小罕子点了点头。老太太牵着毛驴一会就来到了村东头,一个守在村口的士兵问:“老太太、干什么去?”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说:“天快冷了,把俺外孙女给女儿送回去。”士兵一看毛驴身上骑个小丫头,也没多问,就放行了。大约走出几里路,又过来一伙骑马的,把老太太拦住问:“你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没有?”老太太说:“我的眼神不好使,丫头你看见没有?”小罕子摇了摇头,这伙官兵便打马而去。又走了十几里路,再也听不到官兵的马蹄声了,老太太让小罕子下了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递给小罕子说:“拿着吧,一时应应手,等没有事了你再回来!”小罕子眼泪汪汪地说“奶奶,我忘不了你!”

第八章  石门开关救难人

天大亮了,大长脸盘着腿坐在炕上,细心地听取各路人马的汇报。搜村的头头说:“把全村搜个遍,就是没有发现小罕子。”大长脸把脸往下一放,大声地说:“眼看着一行小男孩的鞋印进了村,怎么就没有搜着,再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朝廷罪犯给我搜出来!”搜荒草甸子的头头说:“小罕子有可能被大火烧死了,有个士兵发现一大群老鸹在吃死尸。”大长脸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懂不,要把尸首拿来!”搜荒草甸子的头头说:“尸首被老鸹都吃了怎么拿呀?”大长脸气得眼睛发蓝,一字一板地说:“肉没了,不还有骨头吗!”搜荒草甸了的头头立刻明白了,一个立正便跑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搜村的头头回来了,对大长脸说:“我们把全村二十几个男孩都抓到了一起,脱掉鞋看脚,没有一个脚上长红痣的。”大长脸气的吼了起来:“滚!”搜村的头头刚滚出去,搜荒草甸子的头头就吁吁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找到了,找到了!”说完他把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露出了几块骨头。大长脸接过来看了看,骨头上还沾着几根猪毛,又闻了闻,有一股猪肉味。嘴不心说,别骗人,这是个猪骨头。他本想臭骂一通这个四六不懂的搜荒草甸子的头头,可转念想,还是假话假说,借高上驴吧,现在李总兵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小罕子又跑个无影无踪,这么大的辽东你去哪找他去,不如先用这几块骨头应付一下,实在不行,再另想对策。想到这大长脸哈哈一笑说:“看来这小罕子是被火烧死了,好呀、好呀!”说完,大长脸把手一挥,全队人马返回了奉天。

奉天是个大关,不仅有武官,还有文官,也就是说会写点东西的。大长脸回来后,把几个文官叫在了一起,让他们把这次搜捕朝廷罪犯的经过写个折子,好呈报李总兵。今天一大早,几个文官就把折子送来了,大长脸一看挺厚,说得全是他要说的话,非常满意,正准备派人呈送李总兵时,忽然,抚顺关派人送来一份急件,他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行话:在抚顺石门岭发现了朝廷罪犯小罕子。

原来,小罕子被老奶奶化装成小姑娘出村后,一路上再也没有官兵注意,官兵要抓的是“真龙天子”,是个男孩,一个女孩家家的理她干啥。这天小罕子来到了抚顺石门岭一带,离铁背山抚顺猎场不远了。走着、走着,他觉得有点内急,便在路边草丛中解开裤带站在那儿往外放水。赶巧,一个骑马的士兵从这经过,看见一个小姑娘站着撒尿,便喊了起来:“你这丫头真怪呀,站着撒尿。”小罕子一看被人发现了,尿都没有撒完,一回身便钻进了草丛中,撒腿就跑,笑得这个骑马的士兵是前仰后合。这时,抚顺关副将人送外号大麻子带领一群士兵打这过,问他为啥笑,他便把刚才小女孩站着撒尿的事说了。大麻子急忙问:“长得啥样?”骑马士兵说:“挺大个眼睛,高高的鼻梁。”大麻子赶快从兜里拿出个画像问:“像不像他?”骑马士兵看了一会说:“就是他,不过穿得是一身花衣服。”大麻子一听乐了,心想,好家伙,大长脸追了半天没追着,跑这来了,该着我发财。于是大声地说:”朝廷罪犯小罕子男扮女装跑这来了,快给我追,千万别让他跑了!”

大麻子追捕可有经验,他不是带领官兵在荒草甸子里乱闯,而是把石门岭一带团团围了起来,然后二步一岗,三步一哨,慢慢往里摸,别说是个大活人,就是个老鼠不钻洞都跑不了。这下可把小罕子坑苦了,前后左右全是官兵,往哪也逃不了,只好硬着头往石门岭上攀。石门岭上长了几棵树,但大多是光秃秃的,小罕子往上一爬,士兵们都看见了,喊着:“在哪呢,在哪呢!”朝着小罕子猛扑过来。小罕子左拐右拐来到一块大石头面前,发现大石头的里边还有个石洞,便钻了进去,寻思通过石洞好逃跑,可哪里知道,这个石洞不深,是个死洞,小罕子一想,这下可坏了,要是在外面说不上找个空子钻了出去,可在这里哪也跑不了,非给瓮中捉鳖不可。想到这小罕子往回一返就要出洞,没曾想一阵剧烈的震动,使他双腿晃摆不定,一屁股坐在了石洞里,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大石头咣铛一声与山合在了一起,留下一道手指头宽的缝隙。

再说,这群官兵见小罕子上了石门岭,都蜂拥般地挤了上来,就在这时,石门岭晃荡了起来,把官兵弄得左一个跟头、右一个跟头,摔得一个个头青脸肿,满身是伤。当震动过去之后,官兵们又来了精神,岭上岭下搜索小罕子。这时,大麻子也赶来了,大声问:“找到小罕子没有?”一个士兵回答:“刚才还在这呢,这一会不知跑哪去了。”大麻子说:“快点找,谁先找到小罕子,我就向朝廷给他请功。”听到“请功”这两个字,官兵们的劲头更足了,一遍一遍地搜,一遍一遍地找,像刮地皮一样把石门岭搜个遍,也没有找到小罕子。大麻子一看,准知是找不到了,心想,这要是传出去,朝廷罪犯小罕子在他的眼皮低下跑了,那还了得,他这个官就当到头了,于是便问:“刚才谁说在山上看着小罕子了?”一个士兵说:“我是第一个看见的!”大麻子把脸往下一沉说:“你看见了朝廷罪犯,还让他跑掉了,你知这是什么罪吗?这是死罪。来人那,把他给我捆起来!”一见大麻子动了真的,那个士兵立刻跪在了地上,大声地说:“小的这两天眼睛出毛病了,一时眼花没看准,请副将侥命!”一见这个士兵服软了,大麻子举着马鞭又问:“还谁看见小罕子了?”官兵们是干啥的一个比一个猴精,一见刚才那个小子差点没被捆起来,谁还敢说看得见了,异口同声地回答:“没看见!”这回大麻子的脸上有点笑容,慢慢地说:“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往后谁要是再提这件事,就跟我手里的马鞭一样。”说着他一用劲儿马鞭杆便被掰成两截。

天渐渐地黑了,小罕子堵在了石洞里,到处乱摸,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方才,大石头一关把他乐坏了,官兵们说死也想不到他会躲在大石头的里面,他非常的幸运。可现在他又有点后悔,这么大块的石头,别说他搬不动,就是十头八头老牛也拉不开,看来只好即来之,则安之。想到这儿,小罕子一伸腿,倒在地上睡了起来,他太累了,刚一睡着就打起了鼾声。

突然,一声震动把小罕子从睡梦中惊醒,他一看,石门开了,立刻跑了出去。这时天快亮了,好奇的小罕子围着这块大石头来回看个没完,嘴里还不停地叼叼着:“真怪,这么大个石头,没有人动,说关就关,说开就开。”

小罕子哪里知道,这里半个月前,发现了一场特大的地震,用现在话说至少也得八级以上,把这块大石头震得一头离开大山三尺多远,赶巧这个大石头与大山的相合处有一个天然岩洞,小罕子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便钻进了洞里,就在这时,又来了一场余震,把这块大石头又震得合了上,保住了小罕子的一条性命。刚才,又发生了一场余震,又把这块大石头震开了,小罕子便跑了出来。当时受地震影响,这里还出现了一个怪景,叫晃荡石。离石门岭不远,一望就能看见,有一块大青石像一把匕首一样插进了两山之中,地震发生后,把大青石震得动了起来,从此晃晃悠悠,悠悠晃晃,日月不停,后来人们编了一个歌谣说,石门岭、石门开,小罕子里面躲起来;大青石真奇怪,晃晃悠悠动起来。现在石门没了,但晃荡石还在,但不晃荡了,上个世纪中叶,张学良为父亲张作霖在这里选了块坟地,相师说什么都好,就是照山有块晃荡石不好,家里后人不旺,于是张学良命人用水泥把晃荡石给堵上,从此晃荡石再也不晃荡了。

世间就是这样,奇惊会随时发生,地震的发生虽然救了小罕子,可小罕子现在仍然不知下顿饭在什么地方吃。他四外望了望,发现不远的山角下有条小河,哗哗地响着,他又饿又渴,便直奔小河走了过去。哪知没走几步,一阵号角声把他惊呆了,随着号角声,几百米的远处站起了抚顺关的副将大麻子。只见大麻子手里拿着个小旗,小旗一摆,小罕子东面几百米站起了一排官兵,小旗又一摆,小罕子西边几百米也站起了一排官兵,接着小旗又两摆,小罕子的南面、北面又站起了两排官兵。官兵们把小罕子团团围了起来,眼瞧着小罕子,慢慢往里走。此时,小罕子是蚂蚱的眼睛长长的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大麻子不愧是点子多之人。昨天他也亲眼看见了小罕子站在石门岭上,可一震之后,小罕子就不见,小罕子不可能钻地,因为地没裂口子;十有八九钻山了,因为这山上小石洞多,零散石头多,就兴许小罕王钻进了石洞,偏巧一震,一块滚动的石头把洞门给堵上了,你去哪找去。于是,大麻子有意说一些叫小罕子放心的话,好消除小罕子的戒备心,为下次捉拿创造一个好的条件。当官兵离开石门岭三里多地的时候,大麻子一挥手又把官兵留下了,把石门岭四周又围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个宝还真叫大麻子给押着了,今年一早,又一个余震把他从草堆里震醒了,他起身朝石门岭处看去,只见小罕子从山中钻了出来,慢慢地朝河边方向走去,他害怕围在四周的官兵累得还在做梦,叫小罕子又跑了,急忙叫人吹起了号角,接着他又拿起了指挥旗,把四外的人马都调动了起来。此时,大麻子的心里美极了,你看现在小罕子已经跑不了了,他的升官发财美梦就要实现了。他急忙爬上高处,大声地喊道:“小罕子你还往哪跑!”接着便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震动着山河,更震动着小罕子的心,他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下步往哪个方向逃。这时四周都是官兵,一点一点地往里缩,小罕子还能往哪里跑,该着老天爷不睁眼呀,逃到哪里也不行。于是,小罕子整理一下衣服,高声地喊道:“四姨太姐姐,大青、二青,你们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说完他便朝着石门岭山下的一块大青石碰去……

第九章  红河峡谷任漂流

就在小罕子要碰石而死这么一瞬间,强烈的风嘶声震耳欲聋,接着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朝这里侵来。有人说,天有不测风云,南美洲蝴蝶飞动产生的气体,也许到了亚洲就成了龙卷风。那时,辽东的龙卷风特别多,尤其是秋天的龙卷风更吓人,小一点的扒房草,大一点的能拔树。今天这个龙卷风不大不小,属于中型龙卷风,但也够厉害的,把官兵吹的左一个跟头,右一个跟头。大麻子站在高处,本想亲眼看着怎么捉住小罕子的,哪知龙卷风一来,他到先尝了到了“甜头”,龙卷风先把他摔在了地上,接着又把他抛到了空中,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弄得他满身是灰,满嘴流血。龙卷风刚一过去了,大麻子顾不得浑身疼痛,急急忙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大眼睛往石门岭望去,他怎么也看不到小罕子,莫非小罕子被龙卷风卷走了。想到这儿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然后高叫着:“快备马,追龙卷风!”

这个龙卷风是在辽东平原形成的,从西向东越滚越大,进入辽东山区后,顺着浑河河道直朝滚马岭方向奔去。当大麻子带着官兵骑上马后,龙卷风已经前行了800多米。大麻子催马紧紧追赶,此时风速与马速几乎相等,可过一会儿,马累了,速度便渐渐地慢了下来,离龙卷风越来越远。800米、900米、1000米,如果这样再持续下去,大麻子就不会再追了,他知道追也追不上,那是白挨累。可哪知这时龙卷风突然离开浑河河道,直奔重重大山而去。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山阻碍着龙卷风的前行,使龙卷风的风速渐渐地慢了下来,大麻子带着官兵很快就追了上来,当又翻过一座山之后,龙卷风便渐渐地消失了,把灰尘、树叶抛在了大麻子和官兵的身上。此时,大麻子在马上像个胜利者一样在高喊:“快把这几座山给我封上,再不能叫小罕子给跑了!”

小罕子也可以说算个命大之人,就在他要放弃生命的一瞬间,龙卷风突然来了,而且这个龙卷风不大不小,刚好把他给吹了起来,使官兵无法立马抓住他;如果风再大点把官兵也都吹了起来,身跟身地看着他,他也跑不掉;如果风再小点,把他刮倒了,吹不起来,他照样会被官兵抓住。龙卷风把小罕子抛在了空中,像放风筝一样地放飞着他,从石门岭一直朝东放去。开始小罕子闭着眼睛,怕风沙进了眼睛,可过了一会儿,他好奇地想着看下面是什么样的,便突然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吊在半空,离地老高,惊吓得六神无主,差点从空中掉了下来,他又立马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在天空飞翔的妙趣。突然,龙卷风的风势一弱,小罕子被一个东西刮住了,这个东西的枝叶像个刺猬在不停地扎他的脸,他睁眼一看,是一棵大松树,便顺着树枝爬向树干,从树干上向下一滑,落到了地上。

惊险一过,小罕子便觉得肚子有点饿,他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他在大松树下找了半天,找到了几块红磨,刚够填牙缝的,他的肚子还饿得直叫,他又朝另一片松树林走去。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石鹰,这个石鹰黑黑的,足有两米多高,栩栩如生。他记得四姨太给他讲过佛祖释迦牟尼身边有个鹰,这个鹰又高又大,跟这个石鹰一模一样。他围着这个石鹰绕了两圈,发现石鹰旁边长着几片大叶子草,他便把大叶子草拔了下来,一片一片地吃着,不一会他就不饿了。当时在辽东有这种草,人们称之为抗饿草,饿了吃点就不饿了。人们上山打猎带的干粮吃没了,就寻着抗饿草吃,当时人们称抗饿草是救命草。现在这种草辽东没有了,中国也没有了,二十世纪末,美国有位科学家在非洲一个未开发的地方,发现了这种抗饿草,从中提炼出了抗饿素,成了当今治疗肥胖病的最佳药品。

小罕子吃饱了,有了精神,便从山上走了下来,在山下的小溪边喝了点水,又洗了洗脸。就在这时,众多的马蹄声又传入了他的耳朵,大麻子带领着官兵又追来了。河边长着密密的青草树木,把小罕子遮档得严严实实的,官兵骑在马上很难看的见。马蹄声又渐渐的远去了,小罕子才在河边,站了起来,沿着河边慢慢地向上走去。

这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阳光把大山里的晨雾吸的一干二净,山石、树木花草被看得一清二楚。猛然间,在苍松翠柏之中有一个石像映入了小罕王的眼帘。他觉得这个石像很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想呀想,一个印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记得四姨太领他去拜一个金佛,对他说,这就是佛祖释迦牟尼,你跟我一起下拜,保你一生平安。小罕子记得清清的那个金佛跟这个石像长得一模一样,莫非这里也有个佛祖,他没有多想,立刻给这个石像下了一拜。这时,一只松鼠从松树上跳了下来,不小心碰动了一块石头,石头顺着山坡滚到了小罕王的身边,小罕王一看这个石头黄黄的、亮亮的,拿到手里一掂,沉沉的,莫非这个石头里有金子,小罕王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块石头,也是黄黄的,亮亮的。“这是个金山!”小罕子在心里念叼着。后来,小罕子变成了老罕王,凭着记忆把进山发现金山的路线图画在了一张羊皮上,分别放在几本书的封皮里,等待时机成熟好开矿炼金,富裕天下百姓。在金庸写的《鹿鼎记》里,人们为了争夺辽东的宝藏,也就是这个金矿,夺书寻图,大打出手,死伤无数,结果谁也没有发现这个金山。再后来,就是新世纪的起初,抚顺管辖的清原满族自治县发现了小罕子当初拜见的石佛,这个天然石佛高12.8米、宽12.8米,石佛脚下柳六线全长12.8公里,这三个数字与佛祖释迦牟尼的成佛日农历十二月初八恰好契合。同时也发现了金山,并给这个石佛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子叫——金山石佛,现在来这里拜佛的人很多,佛的名气也很大,成了辽东的一个著名的景观。

小罕子悄悄地离开了金山,他不敢在这里多留,很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大麻子的官兵,让他们发现了金山,让他们夺走了宝藏。走呀,走,小罕子从上午走到下午,又从下午走到天黑,可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个大山,好像大山有意在跟他捉迷藏。小罕子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大石头上。就在这时,一棵大木头从上面漂流下来,接着又有三根被绑在一起的木头从上边漂了下来,小罕子知道,这是山里人砍木头放的木排,他灵机一动跳上了木排,木排带着小罕子在一米多深的水里漂流着。河的两岸是巧夺天工的景色,一会过了“迎客壁”转眼又见“鸡冠岩”,接着“双龙艄”、“双乳峰”、“兽山奔海”、“滴水瀑布”一一而过,小罕子一边看着,一边乐着,他开心的时候太少了。转眼,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木排也从大山里漂流出来,进入了浑河,他怕再被官兵发现,急忙从木排上跳了下来,趟过河水,登上了河南岸。后来,人们把小罕子的漂流的事记录下来,在中国北方农民吃饱了穿暖了的时候,清原满族自治县开发了红河峡谷漂流,叫做中国北方第一漂,每年有上百万人在这里漂流玩耍,享受着大自然的美景,享受着天然的氧吧。

谁知小罕子刚一上岸,又传来了马蹄声,大麻子的官兵从山里追了出来。小罕子不敢上道,只能在草丛中行走。这时老天下起了小雨,冻得小罕子直们打颤,他没有目的的朝前奔走,走着、走着,他看见山根下面有个小茅屋,便直奔过去。屋的主人是一位六十开外的老爷爷,小罕子一眼就认出了是王爷爷,便一口一个王爷爷地叫着。老头愣愣的,想不起来面前这个穿着一身花衣服的小男孩在哪见过。小罕子便提起了松花江畔的大罕、二罕,这下老爷爷高兴了,乐着说:“这

两个可是好孩子,打猎采参样样都行。”一见王爷爷想起了父亲和大伯,小罕子接着又说:“我就是二罕的儿子小罕子呀?”王爷爷仔细地看了一会小罕子,然后慢慢地说:“有点像,你满月时,我还喝过满月酒呢?”一见王爷爷想了起来,小罕子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睛里就流了出来,王爷爷把他搂在怀里,安慰地说:“别哭了,到家了,有爷爷吃的,就有你吃的!”

王爷爷和小罕子是一个村的,那年发大水,他上山采参去了,回来一看,全村变成了平地,他的亲人全被洪水冲走了。从此,他离开了松花江,来到浑河岸边找个地方,盖个小房,准备了此一生。没想到今天见到了小老乡,他乐得够仓,把昨天打的野鸡拿了出来,给小罕子做了顿小鸡炖磨菇,吃的小罕子满嘴流油。

时光如流水,一晃就春暖花开了。王爷爷见小罕子有点学武的根底,便对他说:“你要想学武呀,辽东有个名人叫佛拓老母,住在九鼎铁刹山的八宝云光洞,你拜她为师,一定能学出点真本事。”小罕子一听正对心思,便说:“我想学武,可你年龄大了,我该照顾你呀!”王爷爷说:“你看我的身体壮壮的,三、五年没问题。”

第二天,王爷爷给小罕子带了一些银两,便送他上了路。小罕子只知道铁刹山的方向,具体多远,是哪个山,他全然不知,只好日夜兼程,摸索前进。

第十章  关山湖旁结深情

一天小罕子来到一个湖边,这就是当时闻名辽东的关山湖,刚在码头上站好,就见一条小船驶来,划船的是跟他年龄差不上下的一丫一小,她们是一对双,女孩叫佛三娘,因为比男孩多出生几分钟,是姐姐,男孩叫佛伟强,是弟弟。小罕子纵身一跳上了船,船刚要走,又上来一个30多岁的汉子,脸上长着一脸横肉。船到对岸,小罕子给了银两,可那个一脸横肉的家伙,连个声都不吱,抬腿就走。佛伟强把船桨一放,就追了过去,和气地说:“大叔,你坐船还没给钱呢?”一脸横肉的脸更难看了,大声说:“给钱,我没跟你要钱就不错了。”说着一抬腿把佛伟强蹬了个跟头。小罕子一见火了,上去用手拉住一脸横肉的脖领子,大声地问:“你给不给钱?”一脸横肉还怕这两个乳袖未干的小破孩儿,一抬脚又朝小罕子踢去,小罕子学过两手,别看人小会巧用力,他借劲用手一带,把一脸横肉弄了个嘴巴吃泥,一脸横肉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举手朝小罕子打去,小罕子一个过堂腿,又把一脸横肉弄了个大跟头,一脸横肉一见这个小子不好对付,丢下银两,慌慌张张地跑了。姐弟俩捡起银两,对着小罕子一门子的说谢谢,弄得小罕子还有点不好意思。

再说,那个一脸横肉,被一个小孩打了,心里憋着一口恶气出不去,便暗暗跟踪小罕子,见他来到春来客店,也进了春来客店,给老板丢过一块银子说:“把刚才来的那个小男孩扔到湖里喂王八,不然你就别开客店了。”然后,迈着四方步来到一家酒馆喝起小酒来。喝着、喝着,他发现墙上贴着一个画像,下边还写着一行字:谁能举报朝廷罪犯小罕子,重赏黄金50两。一脸横肉越看这个画像越像刚才打他那个小男孩,特别是那双眼睛更像,大眼睛双眼皮,炯炯有神,看着、想着,想着、看着,他一拍屁股站了起来,撒腿就往附近的兵站跑。

不一会儿,一脸横肉领着兵站的官兵就把春来客店围了起来,店老板一见这架式不好,急忙赶了出来,又是作揖又是点头。一脸横肉说:“快把那个小男孩给我叫出来。”老板说:“叫不出来了。”一脸横肉问:“怎么地了?”老板说:“你不是叫我把他扔到湖里喂王八吗,刚才我在他的汤里下了蒙汗药,把他迷倒了,然后弄个破席把他卷起来,扛到湖边,趁没人注意,把他扔到了湖里,这会儿早就淹死了。”一脸横肉说:“活的没了,死的也行,快领我们到湖边看看。”店老板带着一脸横肉和官兵来到了湖边一看,破席子还在,人没有了。

原来,小罕子刚被店老板扔到了湖里后,就被佛家划船的姐弟俩发现了,他们把小罕子捞了上来,好歹算救了过来。小罕子醒过来,又哇哇地吐出了不少水,看见佛家姐弟俩在一边服侍他,心里一阵发热,落下泪来,哭着说:”唉,“我这是怎么啦?”佛三娘说:“你叫人给害了,扔到湖里,叫我们救了上来。”小罕子这才明白过来,是在店里吃了蒙汗药,忙说:“多亏你们救了我一条命呀,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不过还得麻烦你们把我送回岸上吧,我还有急事要去办。”佛三娘说:“你身子都给折腾得这样子了,连站都站不起来,还咋办事,我看到我们家将养两天再说吧。”小罕子一看难得遇到心眼儿这么好的人,而且现在他真的一点劲儿都没有,别说走路,就是翻身都很吃力,不能硬逞强,就点了点头跟他们一块走了。

这姐弟俩的家是湖边不远的三间草房,家里还有一个老父亲躺在炕上,看样病得很重。佛三娘把小罕子安排在西屋后,便去东屋给老爸熬药。

小罕子实在是太累了,吃了点饭,躺到炕上就睡着了。第二天上午日头一杆子多高了他才起来,发现跟他睡在一起的佛伟强把他的衣服和鞋都穿走了,把自己的衣服和鞋给他扔了下来,好在两个人个头差不上下,小罕子便把佛伟强的衣服和鞋穿了起来。就在这时传来了佛三娘的喊声:“爸爸呀,爸爸你醒醒!”小罕子忙到东屋一看,老爸爸不行,也一声高一声地哭喊着,老人家慢慢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对小罕子说:“我不行啦,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罕子忙说:“有什么话,你老就尽管说吧,我一定把事办好。”老人家叹了口气说:“我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儿三娘,你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我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为妻,以后你们也好有个照应,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小罕子一听便说:“哎呀,这哪行啊,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痴心妄想。你老人家就是以后有了那天,我也要拿她当亲妹妹看待,绝不能二五眼,请你老人家放心就是了。”可老人家眼睛睁得老大,一个劲地摇头,满脸不高兴。佛三娘看爸爸这个样子,就红着脸劝小罕子:“你就应了他老人家吧,趁他现在还活着,让他高兴高兴,别伤了他的心,为后你真不乐意,再拉倒也行,我绝对不会缠着你。”小罕子一看姑娘这么孝心,心里阵阵发热,不好再说别的了,也不能再说别的了,就涨红着脸急人家冲老爹点头,说:“老人家,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啦!”

老人家这才露出笑容,一手抓住小罕子,一手抓着佛三娘,两眼一闭,死了。

小罕子不愧是个男人,哭了几声就止住了,然后问佛三娘:“你弟弟伟强去哪了,快把他找回来,我们一起安葬老人家。”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佛三娘哭得更厉害了。小罕子一见更急了,大声地说:“你道快说呀,他去哪了?”佛三娘一见小罕子急成这样,便哭着把事情的根由说了一遍。

昨天,官兵来到河边没有发现小罕子的尸体,便弄了好几张网,在湖里打捞了半夜,也没有捞着小罕子的尸体,便怀疑小罕子被人救了,一早就把整个村子团团围了起来,开始家家户户搜查。佛三娘一早到菜园子里拔菜,见村头乱了起来,出去一问才知道是抓小罕子的,她急忙回来跟父亲说了,父亲便叫她把儿子伟强喊来,在伟强的脚心点了七个红痣后,让他穿上小罕子的衣服和鞋出去躲藏,结果被官兵发现给带走了。一听这话小罕子差点没急得昏了过去,好一会才缓过点劲来,对佛三娘说:“这么大的事,你应该事先跟我说一声呀。”佛三娘说:“父亲不让我说,他说你昨天差点伤命,今个不能让你再雪上加霜,你是我们佛家的客人,我们有责任保护你。”这段话说得小罕子心里热热的,他跪在老人家身旁眼流热泪地说:“老人家呀,为了我你把亲儿子都舍了出来,这恩情我一辈子也报不完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要把你儿子救出来!”说到这小罕子站起来就要走。佛三娘一见拦着说:“你去哪救去,都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小罕子说:“我走近路一会儿就赶上。”佛三娘一见拦不住小罕子,便把家里的干粮全都拿了出来,包了个包,交给小罕子,并说:“你可要小心那,可别弟弟救不出来,你又被抓了进去。”小罕子说:“你放心吧,我自有主张。”说完走出门去。

太阳越升越高,照得大地通亮通亮的。抚顺关副将大麻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里这个美呀就甭提了。昨天晚上,大麻子得到报告说在关山湖边的春来客店发现了小罕子,便立刻做了两件事,一个是向奉天关正将大长脸火速报告情况,二个是带领人马连夜向出事地进发。今年早上太阳刚冒红,他就赶来了,立刻组织人马围村搜捕,结果把小罕子抓着了,为了谨慎起见,他把小罕子的鞋脱了下去,发现了七颗红痣。然后,让人做了一个木笼囚车把小罕子装在里面,亲自押着往奉天关奔去。现在他骑在马上非常地幸福,他一连抓了好几次小罕子,眼看到手,又幸运地叫他跑掉了,现在他到底把小罕子抓到了,辛苦之后的甜太美好了。现在他要感谢这个小罕子,因为他给他带来了好运,连升三级,就要到北京去做官去了,重奖黄金万两金,这么多钱怎么花呀,要买房子、要治地、还要娶几个姨太太。忽然,一个喊声刺进了他的耳朵:“大麻子,你听着,你真没有用,你抓那个小罕子是假的,快把他放了吧!”大麻子抬头四处一瞧,见对面的山头树上坐着个小孩,张着大嘴冲着他喊话。大麻子心想,一个小破孩儿说假就假,真是开天大玩笑,不理他,继续朝前走。这时,对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骑个高头白马,大麻子一看就知道是奉天关正将大长脸驾到了,立刻下马前去迎接。就在大麻子和大长脸的手刚刚握上之时,山上小破孩儿的喊声又到了:“骑白马的是奉天正将大长脸吧,你听着,你的手下为了骗财,把一个小傻孩儿脚底上画了七个红痣,冒充小罕子,不信你过去看看。”大长脸把脸一沉说:“快领我看看你们抓的这个小罕子。”很快,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木笼子囚车旁,大麻子用手一指里面的小男孩说:“就是他。”大长脸拿眼一看,这个小男孩一门地朝他傻笑,嘴里还不停地往外流口水,便说:小罕子我认识,“这不是小罕子,纯粹是个小傻子。”其实佛伟强不傻,只不过刚才听了小罕了的喊声才有意装傻。大麻子急忙过来,对着大长脸的耳根说:“傻不傻咱先不说,不过他的脚底下可长着七颗红痣。”大长脸说:“让他把鞋脱下来,我看看。”大麻子把眼睛一瞪说:“小罕子,快把鞋脱下来!”佛伟强一听就傻装傻地跳了起来,高喊道:“不脱鞋、不脱鞋!”大长脸一见,从兜里拿出一块圆饼,对着佛伟强说:“你要是脱鞋叫我看看脚,这个饼就给你!”佛伟强把手伸了过来,一把把饼抢了过去,然后,屁股一坐,把腿伸给了大长脸。大长脸把鞋一脱,见脚底真有七颗红痣,便把随身带的水壶拿了下来,打开盖往手指头上倒了点水,趁着湿劲往红痣上一擦,红痣立刻就没了,他气得回手就给大麻子一个耳光,骂得:“混蛋,这么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还想连升三级,升个屁!”大麻子被打得倒退好几步了,用手捂着红红的脸一声都不敢吭。这时,大长脸抬起头对着山上喊话:“小兄弟,你说他不是小罕子,你知道小罕子在哪吗?”小罕子说:“这我自然知道了,不过你得先把这个小傻子放了,我再说。”大长脸对着大麻子说:“快把这个小傻子给放了!”大麻子把随身带的钥匙拿来,打开了囚车,佛伟强往下一跳,一头就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一见佛伟强跑的无影无踪了,小罕子大声地说:“大长脸,别着急,等你抓到我的时侯我再告诉呢。”一听这话,大长脸可气着了,叫着:“好小子你等着,老子追上你,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小罕子笑了笑说:“有能耐你来追呀,就怕你追不上。”

上百名官兵很快就把几座大山团团地围了起来,开始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搜索,一直搜到天黑,也没有发现一个人的踪影,大长脸气得往地上一坐说:“就地宿营,我就不信这个小男孩能钻地。”

天渐渐地亮了,小罕子从一个小山洞里爬了出来。直朝山下奔去,当他刚在小溪边喝完水,就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正跟带着官兵朝着这边奔了的大长脸打了个照面,大长脸对小罕了可以说是再熟不过了,他高喊着:“小罕子,你跑不掉了!”便指挥官兵猛追过来。

第十一章  启运山下兴兵人

辽东有千万座山,但出名的山也就十几座,大多数的山没有名,这就是一座没有名的山。小罕子沿着山根朝前飞奔,就像一只被惊吓小鹿,奔着、奔着,他发现追声、喊声越来越近,便登上山岗钻进了密林。昨天上午小罕子救出佛伟强之后,便顺着山脉向南奔去,一连翻了七、八座高山,傍天黑时才发现一个小山洞,便钻了进去睡了起来,他太累了,一觉就睡到了天亮。醒来后,他吃了点干粮,觉得有点口喝,便来到山下小溪边喝水,他万万没有想到官兵们没有走,而且还在山下扎了大营,结果被大长脸发现了,一溜烟地狂奔还没有甩掉追兵,死逼无奈地向山顶攀去,待新的良机出现,好摆脱官兵的围堵。哪知到山顶一看,小罕子傻了。他原以为这是个尖山头,找一个陡的地方,抓着树藤跳下去,官兵就无法再追了,没想到这是一个平顶山,而且平顶的面积特别的大,足有上百米,只有跑过这个上百米的地域才能攀上另一个山头。小罕子慌了,慌得浑身上下使不上劲。这时大长脸指挥着官兵也登上了山顶,见小罕子离他只有五六十米,便高喊着:“快追呀、追呀!谁先抓住这个朝廷罪犯重奖黄金一百两。”

官兵们来了精神,蜂涌而上地朝着小罕子追来,50米、30米、20米,就在官兵们马上要抓住小罕子时,对面的山头上银光闪闪,随之银浪滚滚,像开了闸的水库,一下子把小罕子和几十个追赶的官兵都淹没了,大长脸一见不好,在几个士们的拥架下,慌忙登上身后的山头,当他在山头站稳后,向下看时,惊呆了,成千上万条的蛇滚在一起,打着浪头像一条汹涌的河流,瞬间把这块山间的小平原挤满了。再往对面山头看去,只见在一棵大松树下的板石上,一条双头的大青蛇在不停地舞动着,它的头上还有一个两头都长着脑袋的小红蛇在发出吱吱地叫声,这叫声比鬼哭狼嚎还吓人。过去大长脸听人说过蚁山蛇浪,就是蚂蚁多得像山那么高,蛇多得像浪一样翻滚,可他不信,哪有那么多的蚂蚁和蛇。今天他看到了蛇浪,他信了,这也太吓人了,要不是他跑得快,恐怕也成了蛇腹之肉。

这是辽东山区蛇的一次大集会,大约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有一次,主要是选举新蛇王,解决蛇与蛇之间的矛盾。蛇会开的很快,一上午就结束了,当蛇离去后,地上留下了二十多个人体白骨,这是小罕子和大长脸的官兵的尸骨,刚才他们还好好地呢,现在身上连一块肉都没了。这时,大长脸万念俱灰,他觉得他不是人,是他害了小罕子和这些兄弟,要不是他死死地追着小罕子不放,也不会白白地死了这么多的弟兄,他必须得赎罪,要不他不得安生,将万劫不复,他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叼着,然后冲着尸骨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他的头流出了血,他的眼流出了泪。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顺着山间小路在往九鼎铁刹山的八宝云光洞上攀登,这就是小罕子。原来,小罕子被官兵追着、追着,追进了一个蛇的会场,蛇正在开会,不会理会其它的响动,但小罕子不用别人,他的身上带着蛇王的信息。小的时候他被当时辽东蛇王吸到了树上,眼看被吞吃了,结果被一只食烟蛙的老鹰给救了,蛇王把它多年修炼的血气精华给了小罕子,使小罕子成了一个站立行走的人型蛇王。群蛇见蛇王所至,哪敢慢之,急忙让出一条路来,让小罕子这个蛇王前行,小罕子怕后边的官兵追上,也顾不得多看,慌慌张张朝前奔去,顺着山顶的一根树藤爬了下去,又钻进了密密的草丛之中。蛇放过了蛇王小罕子,可不能放过追赶蛇王的人,便把追来的官兵淹没了,吃掉了。后来有人传说,小罕子是真龙天子,也叫大龙,蛇是小龙,小龙见大龙必须得让道,这是一条天理。

当太阳升起一杆子高时,小罕子来到了八宝云光洞,上前咚咚敲门,从里边走出来个小徒弟,冲小罕子一作揖说:“小施主,来到山上有何事啊?”小罕子忙施一礼,说:“这位小师兄,我是来求师学艺的,要拜见佛拓老母,求你给通禀一声。”小徒弟进去不大工夫,又出来说:“小施主,有请!”

小罕子拜佛拓老母为师,一学就是四年,不仅学会了十八般武艺,还学会了兵书战策,可以说是练就了一身真本事。这天佛拓老母把他叫去,让他下山拯救黎民百姓。小罕子总觉得没有报答师父的恩情,临走的时候难舍难离的,佛拓老母说:“走吧,任何时候都不忘讲仁义道德,那就算对我的孝敬。”

小罕子下山了,他带着美好的理想、带着美好的追求下山了,他用飞快的步踏过青山、踏过草原,飞过太了河,飞过浑河,来到了他思念的关山湖。四年前,他受一个老人家的委托要照顾一个女孩,他不能忘,他必须要实现诺言,要不然他就对不起为了救他的性命,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出去的老人家。可小罕子怎么找也找不到佛三娘,就连那三间草房也都无影无踪了。就在小罕子不知下步如何是好之时,村里传来了哭喊声,声声叫人揪心,他赶过去一看,二十几个官兵,带着八个小青年往村外的草丛中走去。这八个小青年被捆着,每人后背还插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朝廷罪犯。小罕子一打听才知道,前些日子有个当官的看中了村里的一个姑娘,要娶她为三姨太,姑娘说死不干,昨天晚上这个当官的便带着四个弟兄前来抢人,结果被村里的八个小青年给拦住了,人没抢成,还弄了一鼻子灰,当官的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便带着二十几个弟兄来了,把这八个小青年捆了起来,安个朝廷罪犯之名,要到村外就地斩首,你说这八个小青年的家人能干嘛,是连哭带喊那,把整个村子弄的泪水汪汪。小罕子对朝廷罪犯这几个字最恨,就因为他的脚上有七个红痣,被这几个字弄得四处不得安身,今天见官兵仍旧如此凶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几步来到这个当官的面前,大声叫道:“住手,把他们都给我放了!”一见半路杀出个毛小伙子,当官的乐了,大手一挥说道:“来人那,又来一个朝廷罪犯,快把他抓起来。”十几个士兵一下子把小罕子围了起来,伸手就要抓小罕子,就在这时小罕子就地一滚,十几个士兵倒了一半,接着又一滚,那一半又倒下了,当官的一看,这个小青年有两下子,便拿起刀向小罕子砍来,小罕子回身一脚就把刀给踢飞了,接着一拳把当官的打出五米多远,摔倒在地上,当时就死了。士兵们一见当官的没了,都给小罕子跪下了,齐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罕子说:“不许再伤害百姓,你们走吧!”当兵的爬了起来,连刀枪都不要,撒腿就跑了。

这八个小青年一见小罕子把他们救了,都给他跪下了,齐声喊大哥,就这样小罕子与佟、关、马、索、齐、富、那、郎八个小青年结拜为兄弟,小罕子为老大。第二天小罕子带着八个兄弟招兵买马,积草屯粮,不到两年的光景,就有了一万多人马,建立了红、黄、蓝、白等八个旗军,年轻的小罕子被大伙推举为小罕王。

一天,小罕王坐在中军帐里,探马来报,说:“旺清门部落和我们的交界处,因为土地之争发生了冲突。小罕王马上率领人马,在大帽岭山上摆开了战场,这一仗从八月初一打到八月初十,也没有分出个高低上下。八月十五这一天,罕王帐前大将佟阳,身穿铁甲,手使大刀,又和一员女将交战,小罕王亲自督战,远远望去,只见那女将手使长枪,上三下四、左五右六,插花盖顶,青藤盘根,好似风打荷叶、雨打芭蕉,刷刷得把个佟阳杀得大败而归。小罕王一见大怒,摧开青鬃烈马,挥起宝刀,大喊一声:“看刀!”啪的一声响,刀枪相磕,道出火星。那女子架开刀,冷丁喊了一声:“小罕子!”

小罕王大吃一惊,定眼一看,原来是佛三娘,“哎呀”一声,两个人双双跳下战马,抱头痛哭。

原来,佛三娘自打小罕子走后,心里难受极了,她坐在大门口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心想,弟弟被官兵抓走了,要是小罕子又被官兵抓了去可怎么办呀,她后悔当初不该让小罕子去救弟弟,可现在后悔药去哪买去呀。傍天黑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之弟弟佛伟强跑了回来,他把弟弟紧紧地抱在怀里,哭着问着,弟弟告诉她,小罕子救了他,官兵追小罕子去了,佛三娘的心仍然吊在半空。第二天,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姐弟俩埋葬父亲后,便来到三块石角山的鸽子洞,拜长白大侠为师,一学艺就是四年,下山后到旺清门部落聚众造反,被拥为首领,没想到今天在战场上两人相会,佛三娘的心终于回到了原位。她上上下下不停地看着小罕子,哭着、笑着、笑着、哭着。

小罕王扶起佛三娘,二个人手挽手走进了小罕王大营,士兵们高高兴兴、欢欢喜喜,便把大帽岭改为欢喜岭,一直叫到现在。当天晚上,罕王对佛三娘说:“我们结婚,必须得拜一下父亲,虽然他不在了,我也得告诉他一声。”佛三娘点了点头。

第二天,小罕王和佛三娘带着士兵来到了启运山角下,小罕王记忆中的小旅店没了,大青石也没了,只有并列的两棵榆树在。小罕王同佛三娘一起跪在大榆树前,小罕王说:“爸爸,我和媳妇给你老磕头了!”说完三个响头磕到了地上。这个地方就是现在地处新宾满族自治县的永陵,也是辽东的王陵之首,被称为关外第一陵。在清朝年间,康熙、乾隆、嘉庆、道光等皇帝曾先后九次来永陵、谒陵祭祖,使永陵祭祖活动成为清代的国家典制。本世纪初永陵和沈阳市的昭陵、福陵为一组的关外三陵被联合国评为世界文化遗产。

当小罕王和佛三娘刚刚站起,一个官兵跑来报告说,有个老人要他转告小罕王,前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很宽的沟堂,适合于建造兵营。小罕王和佛三娘过去一看,真是块宝地,就是现在的老城,便在这建造了大营,创建了历史上, 称为后金的大金国,小罕王登基称汗,从此开始了统一辽东的女真大业,从此开始了兴兵伐明,导演了一幕幕壮丽的诗篇,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马上皇帝,”成为一个众人传颂的民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