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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五篇)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19年06月13日


 

计生办老张

 

祝全华

 

 

    老张退休后,没事就在楼头跟我们白话他干计生那些年的事。其实关于计生办的那些事,老张不唠我们也知道一些,都是一个单位的,谁不知道谁呀,只不过老张一白话,我们对计生办的事了解的更多了。

    老张个头不高,几十年一直中分头,走路头发一颤一颤的,朝气蓬勃的样子。他原来是单位文艺队的骨干,扭扭哒哒的行,有时在楼下说说话也比量几下,显出自己的文艺细胞。不过,每次单位演出,他只跟大伙在舞台上蹦蹦跳跳领个舞出点风头,乐器啥的一窍不通,独舞独唱快板三句半都没他的事,但这丝毫不减他的活跃度,主要是他能张罗点事,组织点啥不在话下。

    也许上面正看中了他这点,他先是在工会文艺部当主任,计生办一成立,上面领导左选右选选中了他当主任。

    那时候“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满大街都写着的,好像全天下都在抓这个事,咱单位也非常重视,计生办成了当时单位里最活跃的部门。

    计生办总共六个人,却有四个头,三个正职,一个副职,两个科员。

    说起来这计生办的人员组成挺有意思的,四个头吧,三男一女,那个女的却姓宫;就一个是副职吧,却姓郑,有人发现了这个巧合后,一说起这事就乐一大片。

    那天我们逗老张,那时候你家套套管够用哈,一天就是发发药,分分套嘛,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老张说,哎呀我的妈呀,你们只看表面,实际上说头老多了。结婚得开证明吧?闹离婚得调节吧?生孩子得发《准生证》吧?生完得发《独生子女光荣证》吧?又得搞好育龄人口和流动人员的档案管理,分配年度生育指标,下了指标还得检查考核,抽空还得跟地方政府计生部门联系沟通吧?沟通了不得喝两杯呀?

    最头疼的还得天天写,有时喝得脑袋晕晕乎乎也得写,写各种计生管理制度,各种总结汇报材料,我们考核下边,上面也考核我们呀,笔头子没两把刷子干得了这个?让你们说的轻巧,哪天不忙得脚打后脑勺?所有这些工作都离不开一个“生育指标”,一超罚死你!不过,谁要是工作出色,省了指标,一把手奖一级工资。那时候涨工资多让人眼红呀。最牛逼的是评比先进,我们计生办有一票否决权,所以我到哪说话都好使,下面单位有啥好事不敢忘了我。老张得意地说。

    老张分开五指当梳子,在已经稀疏的头顶忙活两下,摆出干部的派头,说,一天天的,三天两头得给那帮老娘们开会,宣传计生政策,强调重点排查对象,哪一样心里没个数能行?还得定期组织育龄妇女检查。

    你们光知道罚款罚款,那叫征收社会抚养费,知道不?说起这个一想啊,妈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得罪人挨骂不说,还特拴人,一有计划外怀孕的,你能不紧盯着?两级单位都得派人到家里做工作,晓以利害,连蒙带吓唬,连宿隔夜的一天都不能放松。总之,不管你怀了几个月,孩子不能落地,统统都得做掉,一落地就是一口人啊,那还了得。

    嗨,都说我们一天事事管,可不,你看啊,有人吃药有副作用,那就给套吧,戴套又说过敏,你说咋伺候?有人听说吃药得停药半年才能要孩子,就不敢吃了,怕对后代有影响。

    俺们老郑你们都知道吧?他那时候有五十了吧?一次县里领导来检查工作,吃饭时人家问郑主任跟老婆釆取了什么安全措施,老郑一扬脖儿,一本正经地说:板着!这把领导乐的,却假装关心地说,板着可不行,板不住可就坏菜喽!

    我们听着呵呵笑,提起当时的“生育能手”何飞,挺有号的,我们都认识,一天游手好闲没个正事,媳妇在水泥厂上班。

    老张说,这两口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老猪腰子主意正,生了三个还要生,媳妇偷偷怀上第四个,人跑了,这家伙可就炸开锅喽,上面跟我火了,我跟水泥厂厂长火,厂长跟计生员火,一个比一个脾气大,计生员哭也没用,事已经出了,也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只能带人四处打探,打听点下落就跟计生办的人星夜兼程前去捉拿。上面领导有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最后在医院守候的人逮着了她。这时她肚子滚圆,孩子足月,准备来生的,结果就“就地正法”了。先给胎儿头部注射,死了再引出来。手腕不铁不行啊,那真是“喝药给瓶,上吊给绳”。这事在当时闹得一哄哄的哈。

    老张是率先垂范的楷模,儿子响应号召晚婚晚育,团委奖励了一间半平房,这可不是老张“走后门”,当时有这政策。美中不足的是,老张没抱着孙子,生个丫头。更令人痛心的是,老张那孙女都长成大姑娘了,要割个腋臭,却不舍得花钱去市里,就在单位的职工医院做手术,结果麻药过敏,死了。按政策给儿媳妇特批个生育指标,还放假仨月,意思是让两口子在家可劲怀,可折腾几年儿媳妇肚子没一点动静,到了老张也没见个孙子。

    这事,我们可不敢当面跟老张提,怕他上火受不了。

 

 

 

 

找姑娘

 

 

 

 

 

    梅影蹲在住院部卫生间里,双肩在灯下一抖一抖的。

    221号床家属、221号床家属!”梅影应了一声,快速擦了一把脸,走了出去。

    夜班小护士站在日光灯下。“你儿子说话了,他想见你。”

    梅影跟过去,护士侧着身子,打开病房门。

    梅影几步跑到了儿子床前。

    “妈妈来了,文杰,妈妈在这儿。”

    儿子吃力地张着嘴:“我、我想要姑——娘。”

    梅影握着儿子的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停地点头。儿子昏迷三天了,现在终于能说话了。他有什么要求都自答应,做到做不到是另一回事,先答应了再说。“好,好。”梅影说。

    儿子苍白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努力地微笑着。

    秋雨是后半夜停的。梅影人在医院,但她已发动人马,给儿子找姑娘。

    梅影决定给儿子找到姑娘。她口念阿弥陀佛,心里暗自期待奇迹出现,她小声嘀咕着:只要满足儿子的需要,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自从儿子的病被确诊以后,梅影就开始了痛苦的煎熬,她想尽了所有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还是没有阻止儿子病情恶化,她内疚、自责,甚至痛恨自己,觉得无法向在救火中牺牲的丈夫交待。

    丈夫的同事老李,也来帮忙找姑娘,他十分理解,说,16岁的文杰想见一个心爱的姑娘也是人之常情。

    儿子的同学张凯也帮找姑娘。据张凯说,那个姑娘叫茜茜,他们经常一起去图书馆,他们都爱看《红楼梦》,为了求证绛珠草是何种植物,他们花了近一周时间找材料,文杰认为“菇娘儿”秧子就是绛珠草,而茜茜认为长在红海滩上秋天一片红的碱蓬草是绛珠草。

    梅影求张凯马上找茜茜来见文杰。张凯说茜茜转学到了外市。

    第二天,张凯气喘嘘嘘地跑来时,只拿来一张茜茜的照片,茜茜她现在国外上学。

    老李看了茜茜的照片后,说他有办法了。

    自从儿子说了愿望之后,他又处于半昏迷状态。更多的夜晚,梅影都是在祈祷中度过的。

    两天后,老李说找到了茜茜,一周内就能来见文杰。

    这天,病房里来了一个姑娘,“文杰,姑娘,你要的姑娘,妈妈给你找到了!”

    好一会儿,儿子才吃力地睁开眼睛:“她是?”

    “茜茜啊,你找的茜茜。你不是管我要姑娘?

    茜茜拉着文杰的手说,文杰,我是茜茜,你不记得我了,我就是那个和你辩论绛珠草的茜茜,你说“菇娘儿”就是绛珠草,我说碱蓬草是绛珠草。

    儿子转过头去。

    梅影拉着儿子的手,儿子还是不肯转过头来,梅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扳过儿子单薄的肩膀,儿子已经满眼泪水。

    “妈,我糊涂时说话,你也当真……”

    “你没糊涂,妈妈知道你没糊涂。”

    “妈,真的、难为你了!”

    “没事的,你有啥愿望说出来,妈妈都给你想办法……”

    “谢谢……妈妈。”儿子轻声呢喃。

    “谢什么呀,我是妈妈呀。”梅影鼻子酸酸的。

    “我当时说的是菇娘儿……您听成姑娘了。”儿子轻声说着

    梅影送茜茜出去时给她一个红包,这是从国外回来的机票钱。茜茜没要,她说她没坐飞机,她不是国外那个真茜茜。

    一个月后,儿子离世。

    安葬了儿子之后,梅影整理儿子的遗物,她发现儿子日记本里有一段关于绛珠草的笔记,我还是认为“菇娘”就是绛珠草,“菇娘”的果实像是深宅大院里的小姐,是不轻易见人的,害羞的。每次买“菇娘”,都急切地扒开草纸样的外皮,看一看果实的大小。如果是大一些的,心里会美美的。要是能再吃上“菇娘”就好了。

    梅影眼前出现了东北田园里生长的“菇娘”,大片大片的,在秋天里红红的,一串串,像一个个小灯笼。梅影的眼睛被泪水模糊起来……

 

 

 

 

 

让舒畅传播

 

曲贵明

 

   那天中午,我正在一家银行的窗口办事,突然听到吵杂的声音,看时,见一个衣着很脏的人守在另一个窗口要办什么事,那样子看上去好像是正在哪儿干活临时跑来的“力工”,或是捡破烂换钱的人。有两个保安从不同方向他走来,边走边问话:“干什么?干什么?”

    那个人并没有太慌张,说:“我要换钱他们不给换。”保安问多少钱,那个人说一块钱,说着就摊开了手。他手中有一块钱纸币,尽管钱很脏且有无数小孔,好像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经受了无数人踩踏百孔千疮的样子,但却是完整的。保安说:“不能换就赶快走,走走走!”声音急促,态度坚定。但那个人仍然固执地站立那里坚持要换,好像一肚子是理的样子。这时主任(我认识她,对我很热情)来了。她接过一块钱纸币几乎都没细看就说:“这都啥样了,这还能换么!”保安听罢就尽职尽责地说:“赶紧走吧!赶紧走!”

    可是,那个人还是不愿意走,一脸委屈又无奈的样子。我看明白了,一块钱对于他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也许需要捡到十个甚至二十几个塑料瓶子并卖掉了才能换来,或是需要他流好多汗水吸好多灰尘才能得来,这一点我非常肯定,便往衣口袋里摸了摸,正好有一块钱硬币,就赶紧走上去说:“来,我给你换。”说着,我把一块钱给了那个人,他几乎都没看我一眼,接过钱就走了。一定是我的那个“换”字起了作用,他把我当成银行的人了。

    那个人的一块钱纸币在主任的手里,我也没注意她是怎么处理的。

    一会儿,主任过来对我说:“你心肠还挺好。”

    我说就一块钱,举手之劳的事,他心里痛快了,大家也都顺当了。我为了让主任觉得她的心肠并不比我的差,就替她说话:“你们也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认真惯了哈。”

    替主任说过好话,我心里却有另一种嘀咕的声音:对于银行来说,一块钱是千牛一毛的事,人家还是换,可是,为什么银行偏偏宁愿为一块钱事兴师动众,领导也宁愿亲历亲为,却不愿意让事情皆大欢喜地解决掉?任凭让那个人郁闷忧伤,任凭那么多排队等号的人眼睛盯盯的看着这一切。如果人在尽职尽责之外,再稍微表现出那么一点点的善心爱意,这个世界让人舒畅的场面不就多起来了吗?而这种舒畅一定会传播扩散的,会把各种阴暗和屈辱变得光明祥和起来,甚至会驱散一些潜在的怨恨和危险。如此一来,世界多么美好哇!

 

 

 

 

 

 

念  想

 

 

 

    北大林不远有个杨木林,村子不小,有二、三百户人家,院落几乎齐刷刷的挨着一条叫作桓梅线的省道两边。暖和的季节里,太阳刚露头儿和落山以后,村子里的人们就会闲坐在道路的两旁,东家长西家短的唠着娃儿、庄稼、牲口和村子里前五百年后五百载的故事。

    村里有个王老太太,平日里不像普通的老人家那样慈爱温和,总是凶巴巴的样子。一会儿拎着棍子追后院趾高气昂正在打鸣的大公鸡,一会儿提着扫把撵对门儿一身金毛忠诚护院的大黄狗,又一会儿骂上了前街七八个满院乱跑晒得黝黑的淘孩子。邻居们看着演戏一样的王老太太都不吭声,时不时还会帮衬着老太太吆喝几句。

    老王太太虽然年老,却长得精神,头发像上好的白尼龙丝一样银亮,额头皱纹细密,下面的吊梢眼里面嵌着一对波斯猫一样暗黄色的眼珠子,生就利落受瞅。

    老王太太爱干净,四季一身儿藏青色的布褂子总是洗得干干净净,脚上的白袜子是用外孙女尿垫子亲手缝的。白袜子显脏,洗的时候她蹲在水盆前,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容易脏的袜尖儿,一上一下用力搓,看着都要把袜子搓破了。

    老王太太祖上是赤脚郎中,她也学得了“望、闻、问、切”的医家本事。当老王太太还是王小姐的时候,也算是小家碧玉的一枚可人儿。可是十几岁的时候,王小姐嫁了个不好好过日子的李姓夫家,只几年功夫便把家当输得精光,老王太太便利落地休了夫家,带着七岁的女儿改嫁到杨木林。

    新夫家姓吴,是一个憨厚老实知冷知热的汉子,只是可怜不能生养。他把人称“拖油瓶”的七岁的女儿视如已出,好生怜爱着。

    那一年冬天,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老王太太去邻村给人看病回来,见路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寒风里瑟瑟地站着,衣服前襟写着生辰姓氏,一见便知是谁家养活不起丢了的,她怕孩子冻死饿死,便顺手带回了家。如此一来,一家四口四个姓氏——吴,王,李,张。四个人在那衣食无着的岁月里一起熬了下来。

    一晃儿五十几年过去,老吴头儿早已离世,两个女儿也出嫁另过,只剩下老王太太独自一人守着老房子。她一直没闲着,揣着家传的行医本事,做了全村老小的大夫,哪家大人被疯牛顶了腰腿,哪家孩子哭闹惊厥,都喊人接她来医。从外科、内科,到儿科、妇科,大到肺病、肝病,小到伤风感冒,老王太太全都颠着小脚上门给人家看病。看到汉子们能重新抗着铁锹下地干活了,女人又能继续围着锅台转了,孩子们欢实了,她才放下心来忙自己的事。

    老王太太给人看病从来不收诊费,只收药钱,这药钱里还要除去老王太太平时在山上自己采的中药材,所以基本上要不了几个钱。半个多世纪以来,老王太太用自己粗简的济世手艺,不声不响地守护着杨木林和附近几个村子父老乡亲的健康,听到的感谢话比村东河滩上那片老杨树上的叶子都多。

    时光荏苒。老王太太捡来的女儿给她生了个外孙女儿,外孙女又给老王太太生了个曾外孙女,这给老王太太乐的哟,天天喜在眉梢挂着,抱着襁褓中的娃儿挨家挨户送糖吃,要红绳,吆吆喝喝像要普天同庆的样子,直到要来“百家线”,给娃儿缝了长命锁贴身带上,这才心满意足。

    人说老人更喜欢隔辈人,这可一点不假。老王太太喜欢隔辈人几乎有些出格。后院大公鸡早起打鸣,她怕扰了没睡醒的小娃儿;对门儿大黄狗见到生人汪汪的叫,她怕惊了躺在炕上的小亲亲;一帮淘气孩子前屋后院乱跑,她怕吵了正在吃奶的小心肝儿,这才拎棍提笤驱鸡撵狗骂孩子。村人都记得老王太太消灾祛病的好哇,就有心无心的帮着吆喝几句,为的就是让老王太太心里舒坦。

 

 

 

 

秦大嫂

 

卢亚泉

 

 

    辽西农家妇女多能干,秦大嫂就家里家外闲不着,但她有个毛病,干活的时候嘴也嘟嘟囔囔不闲着,赶上秦大哥心不顺,秦大嫂的屁股就要挨上一顿削。秦大哥下手没轻没重,秦大嫂也不反抗,挨削后躲在一边抹阵眼泪,等待疼消泪止,她又全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该干嘛干嘛。

    其实秦大嫂常挨削也不只是因为她嘴碎,主要原因是她先后产下五个小孩没有一个带“把”的,影响秦家传宗接代不说,后三个丫头片子个个都挨了罚。本来较宽裕的家庭就变得捉襟见肘了。秦大哥年轻时就好喝两盅,自打有了老三,酒盅就从未尥过蹶子,本是方脸大盘儿的秦大哥就变成了刀子脸。

    秦大哥三代单传,秦氏家族为此也伤了不少脑筋,总希望秦大哥能一雪前耻,娶个得天独厚的媳妇生个七男八女。

    秦大嫂为姑娘时模样俊秀,乌密的长发疏着两条大辫子,特别是她那圆滚滚的大屁股在七十年代的农村算是凤毛麟角,很是抓人眼球,结婚汉子和未婚小伙都要多看几眼。

    当地有句老话说,屁股大,抱金娃。意思是说,屁股大的女人多生男孩,哪怕只生一个,也十有八九是小子。秦家大娘更懂得这个理儿,老人家在世时老早就把秦大嫂给儿子号下了,并很快婚配。当秦大嫂肚皮鼓起来,全家人喜喜气洋洋,怀胎十月,秦大嫂就差被供起来了,好生伺候到婴儿呱呱落地,虽暂获一“千金”,全家上下仍是笑不拢口。

    “男女都一样。”秦大哥见谁都这样笑着说。大家都知道他嘴不对心,更知道他对“下一个”信心满满。

    头胎起乳名满桌。

    不日秦大嫂又怀上老二,仍待遇不变,好吃好喝盼穿双眼待产,却又添一女,虽然秦大哥嘴上没说啥,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劲,而一想到秦大嫂那屁股,最终还是忍了。

    二胎取名得弟。

    庄稼不收年年种。接下来几年,家里尖挨尖儿又添了来弟、招弟、盼弟,清一水的丫头片子,这下秦大哥茫然了,心想怎么越是把握的事越没把握了呢?难道老祖宗的话也有跑偏的时候?

    秦大哥对秦大嫂早就有了底火,再被超生罚款,脾气就大上了,动不动就对媳妇的屁股施以“笞刑”,总感觉这屁股中看不中用,这多年没给他争一点脸面。

    前面说了,秦大嫂能吃苦又勤快,家里家外总是忙个不停,日子还算过的去,可是一被罚款,又养活一大帮娃,日子就日渐苦上了。

    秦大嫂屁股大多生娃挨罚,就养了一头大母猪,要多生猪崽还债。每当母猪下崽,秦大嫂都精心呵护,由于总是担心猪崽吃不饱,更怕被母猪压死,她就经常把一个个猪崽抱到后院开小灶。日久天长,猪崽慢慢长大,秦大嫂仍抱走如初,看上去毫不费力。

    苦日子往前撑了一年又一年,娃是不敢生了,“五弟”日渐长大,出来进去满院跑,爸妈叫声此起彼伏,秦大嫂慢慢感觉日子有盼头了。

    一日,秦大哥打外面回来心不顺,加之秦大嫂嘟囔了几句,便大发雷霆,操起烧火棍就打,秦大嫂一反常态,抱起男人就往家前百十开外的水井奔去,边走边嚷嚷非得把秦大哥扔到井里淹死,秦大哥一路腿蹬手抓挣扎无果,眼看来到井沿儿吓得鬼哭狼嚎,秦大嫂听到哭叫转身又将秦大哥抱了回来,重重摔到炕上,疼得秦大哥吭哧半天。秦大哥心里直纳闷,这老娘们咋这大劲儿呢?

    后来听人讲,秦大嫂姥爷会点“五把操”,仨俩人近不了身,秦大嫂从小跟姥爷学过。秦大哥如梦初醒,原来这些年老娘们一直让着她,不稀跟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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