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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辱”跌宕在笔端
阅读数:0发布时间:2021年03月22日

——简析《黑土地的女儿》的文学特色

高玉恩

2020年8月,一部以传统性叙事方式、符合中国人口味、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由中年作家关东经过十二年打磨的长篇小说《黑土地的女儿》,在众人的期盼中问世了。这是向文学致敬、向精品致敬、也是吹响了抚顺文友向文学高峰攀登的号角。这是一部告慰母亲遗愿的私语,是对作者辛勤耕耘的丰厚酬劳,是抚顺市作协“抱团取暖、以笔为犁”的金秋硕果,也是对“文学追梦人”的鼓劲加油。

《黑土地的女儿》这部现实主义文学力作,作者以母亲为原型,以东北黑土地为艺术底色,描述了山东少女独闯关东、历经三十载的风雨磨砺,最后担任村支部书记、市优秀人大代表的传奇人生故事。关东母亲于十年前病逝,虽没有看到此书,但孝子爱母之心,苍天可鉴,其母定会在天堂里点头微笑。借助小说,为母亲立言树传,让母亲的高尚灵魂永驻人间,别人难为,只有作家才能做到。

曾蒙作者的厚爱,我有幸三次研读这部40万字小说的草稿和新书。前后对照发现,经过数次打磨出版的小说更趋于精炼、顺畅、完善,更具有可读性、文学性、审美性及思想的引领性。也正因为如此,此书才能被打造成辽宁人民出版社乃至辽宁出版集团的重点图书。习近平主席说:“文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动心,让人的灵魂接受洗礼,让人发现自然美、生活美、心灵美。”《黑土地的女儿》正是这样正能量的精品图书。

通过这次十余天的研读,我觉得《黑土地的女儿》均具备了习主席所说的“精品之所以精,在于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品格。今择其精要概之,该书主要有如下艺术特色:

一、成功地塑造了由平凡到伟大的女性春桃形象。

小说与故事的分野是:小说重在“塑人”,故事重在“说事”。人物与故事的关系在于:应当由人物衍生出故事,而不是为了故事“虚构”出人物。最经典的小说理论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书中有许多人物皆可呼之欲出,如沈源、邓真、江书礼、孔彩云、李洁、张少华、曲二成、陆玉庆、曲富贵、陆长林等等,当然,有血有肉、有情有爱、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小说的主人公柳春桃。

她是一个美丽、善良、勇敢、聪慧、勤劳、大度、义气、刚强、忠于爱情、知恩图报、勇于担当、乐于奉献等多种优秀品质集于一身、人见人爱的女性。她活出了女性坚韧、刚毅、拼搏向上的“华彩”。当然,春桃鲜明、丰满、优秀的品格是在三十年的人生磨砺中逐渐成熟的。当然也是“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一个拼凑起来的脚色。”这样的典型符合生命的成长逻辑,又具有独特性、创造性及不可复制性。高尔基有句名言:“文学是人学”。一部小说是否写得好,有无典型人物是一个重要标志。而人物形象是否鲜活,主要看性格、如《三国演义》中孔明的“草船借箭”、关公的“单刀赴会”就是“前者智慧、后者勇武”的体现。这些人物故事、细节如人之细胞一样,才构成活生生的人物性格历史。塑造春桃这一典型,作者调动了行为、对话、梦境、对比、烘托等诸多艺术手法。其中重要的还是行为、对比和梦境。如:第一节,独闯关东说明果敢;第七节成为台柱子展现聪明;第二十节出钱输血给原公公,昭示大度义气;第三十七节,顶住游街、冷眼则是她的刚强。对比手法亦随处可见:曲二成与曲大成、沈源与李成、春桃与邓真、陆长林与郭有良……这种种对比,是在人生的顺逆、离合、荣辱、爱恨中显示高尚与卑贱、伟大与渺小、善良与丑恶。还有梦境描写,主要是春桃的梦,适时适地,亦真亦幻,入情入理,暗示春桃的心理精神世界及爱情真挚与缠绵。

出乎意料,如此丰富的形象竟是由母亲留下的六、七万字的资料生发而成。足见作者高超的记忆力、感知力、想象力和创作力。他的文学才华、驾驭长篇、编织故事的笔力昭然可鉴。还是抚顺作协主席周明在序中概括的含蓄:“十年磨一剑。关东历时10余年,倾注大量心血创作了这部《黑土地的女儿》,个中甘苦,一言难尽。”

须特别关注的是,这部小说成功的前提:由创作的冲动到引起的轰动、达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有一种容易被人忽视的内因起着关键性的作用。我们知道,之前关东发表的作品并不多,却少知他“文学能量”不可小觑。母亲的形象、母亲的品质、母亲的性格、母亲风范耳濡目染、日月如深地感动着他,让他日积月累,不吐不快。少年时听母亲讲《岳飞枪挑小梁王》等故事,让他耳熟能详,他的骨子里似乎就带着会讲故事的文学基因,他的文学灵感就来自于母亲这一“楷模”。在中文系的深造,大量小说阅读,使他笔锋强健。文学“笔力”的“积累”,使他深谙文法,如虎添翼。可贵的“精品”意识和性格因素,才让他以十余年的“功夫”打磨母亲这块“璞玉”,使其形象达到更加“鲜明”、光彩照人。小说扫描出作者性情与情趣。关东不善言谈,却韧性十足,乃心力强大的“文学追梦人”。他不辞“十年一剑”苦耕,与那些喜欢闹腾表演、沉迷灯红酒绿的场面人物尤显“宁静淡泊”的难能可贵。我与作者认识时间不太长,但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心有灵犀,很快就成为文学的知音。丰满的春桃形象告诉我们:没有生活作为创作基础,就没有活生生的艺术真实;没有笔力和创作力,便没有小说中的“典型”。春桃的典型尤有突出的现实意义,还有人生永恒的价值观:“苦难是人生的财富”。爱的力量是无穷的,不仅仅是拥有,更应是理解、包容、奉献。这就是小说意蕴的“高度”吧。

二、结构巧妙故事性强,口语叙事朴实无华,颇具可读性耐读性。

可读、耐读性,体现在语言、故事情节及巧妙的结构上。语言是小说的脸面,给读者第一印象。有人说:“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语言对阅读来讲,就是这个颜值。“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没有“语言”,便没有文学。106岁的职业革命家、文学名家马识途先生曾在《学习创作的体会》中说:“我们读一些名著,总为其语言的生动和精巧而感叹,真如亲临其事,亲见其人,亲闻其声,有一句很富于特征的,便把这个人物树立起来了。”《黑土地的女儿》虽未持先锋女作家赵玫的“一定要让语言比故事更重要”的理念,也未达杜甫老夫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境界,却也能笔染深情,用通俗化的口语娓娓道来。小说行文以北方讲故事的通俗笔调,并加用俗语、谚语、诗语、歇后语绘声绘色叙描开来。譬如张老太太:“哎呀,这是哪来的俊姑娘?长得像天仙似的,快进屋里坐。”譬如谚语:“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诗样的语言如,春桃对沈源说:“哥,这场雨像是给你下的一样,把你冲到了我身边。”姐姐沈云说:“妈妈永远是妈妈,可爱人失去了,一生追不回来。”歇后语像陆大嫂说:“早上春桃问她和谁睡在一起,我说当然是我和她在一炕了。她有点怀疑,但啥也没说。这种事我想春桃是哑巴吃黄莲—有口说不出。”这些语言虽然不够精雅,但在农村题材的小说中加以运用,恰如其分,绝对是通俗易懂。可见,小说中对话语言是非常重要的,其尤显作家的艺术功力,突出人物性格、身份、场境,当然也表现人物心理和情思。关于小说的语言风格,重点是诉情达意,流畅而不拖沓,至于是雅是俗,各有所好了。

高尔基说:“文学的第一要素是语言。语言是文学的主要工具。”语言的紧要处不仅在于是文章的颜面,还是文学的本体。早期的“工具”论今已被打破。语言即是文学大厦的砖瓦、水泥、钢筋,坚固着小说大厦的千秋质量,还彰显着文学的质感审美。谁又能说语言不是小说本身的有机组成部分呢?

小说的耐读性还体现在“说故事”的“无巧不成书”。情节的悬念、细节、伏笔与照应等等。“文似看山不喜平”。小说的脉络是以春桃命运的暴风骤雨与其婚姻的电闪雷鸣裹挟在一起,恰似滚滚长河层层推进,呈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旋跌宕,引人入胜。春桃多舛的命运与爱情遭遇,在情节、细节的关节处由苦逢坎坷路、巧遇好心人而险象环生:忽而“山重水复疑无路”,忽而“柳暗花明又一村”,让读者的心境始终跌宕在张弛、徐缓的喜怒哀乐中。如:闯关东时车上丢失包裹,又巧遇地质队的哥哥姐姐,成为编外人员;马鹿沟找到姐姐,转而当了童养媳跌入深渊;在高丽屯与沈源结婚,继而因怀孕被游街;由雪夜生子、水淹豆腐坊而无家可归,到嫁给陆玉庆、成为陆家人……这桩桩事事皆由巧妙的结构线索设计来完成的,故事的发展以时间、地点、人物遭遇的事件相合拍,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简直是“天衣无缝”。

小说主要伏笔应是瞎子算命,说春桃是:“先苦后甜,大富大贵之命。性格刚强,能说会道,热心肠。三十岁之前命运多难,婚姻坎坷;三十岁之后事业一帆风顺……”确实如此,小说中的春桃就是暗合这一臆测,展开了她三十年的人生轨迹。这和《西游记》中乌巢禅师对“西天取经”的预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她由一个少女、一个普通社员成为村支部书记、党员的奉献楷模,这种由平凡到伟大的价值升华,也暗示了“风雨彩虹”的人生规律。

小说结构的特别处还在于收尾。打破惯常传统“大团圆”的格局——有情人终成眷属。春桃、沈源在文革十年后重逢,她没有为爱离开丈夫陆玉庆,而是忍痛留在高丽屯,带领乡亲们改造了大草甸子、治理了重污染,使河水变得清澈——实践了为高丽屯“二嫂”的“千钧”承诺。这正是春桃诚信、感恩品格的闪光之处。在小说的结尾处,沈源再次邀请春桃和他一起去意大利,被春桃婉言而拒,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接纳了默默爱她的张少华。其实这个结局也是笔者设置了伏笔,一是老张太太之前,曾把给儿媳妇的玉镯给了春桃作为干女儿的见面礼,二是春桃和张家人一起照了全家福,早已暗示后来会成为一家人。当然,春桃和沈源最终没有走到一起,是命运的悲剧,也是世俗、历史的悲剧吧。

三、黑土地的丰腴内涵及诗性意义

《黑土地的女儿》这一书名,绞尽作者脑汁,几经推敲,改了数十个书名。最初这个小说叫《闯进光棍屯的女人》,后来叫《春桃》,再后来叫《闯关东的女人》……最后,《黑土地的女儿》得到了出版社编辑的充分认同。这一深刻内涵的书名十分切合文本的题材、主人公成长阅历,蕴涵着诗意的光彩。封面版画式的剪影设计,与诗意的书名相得益彰,让小说锦上添花、意蕴悠长。其章节标题也朴实无华、文题相符,精炼有致,颇具地方性,时代感极强。

黑土地,是关东大地的全域性概念,泛指白山黑水间的广袤平原、山河沃野。黑色的土地有无尽生机,它哺育了庄稼、卉草、森林……还有黑土地上勤劳、朴实的人们——其实它是母亲的化身。母亲养育了女儿,女儿终成母亲。如此,繁衍无穷,诗意无限。没有黑土地的温暖,没有黑土地人们的大爱相助,没有黑土地的恩泽哺育,春桃不可能有人生的辉煌。记不清哪位名家说过:“确定一个好的标题就完成了文章的一半。”此说虽显夸张,但不无道理。通观全书,作者的创作是植根黑土地的书写,也很见生活的功底,但在拓展黑土地的典型环境描写、深挖黑土地民间文化、民风民俗、冰雪意趣上,尚欠一定功夫,关于“黑土地”这一内涵和环境的描写还大有文章可“作”。

瑕不掩瑜,文无完文。《黑土地的女儿》这部长篇小说,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精品力作,其感人之处在于:为传承中国传统美德,兑现对母亲的承诺而守信;为坚持精品观念,精雕细刻,博采众长而孜孜不倦;为寻觅文学理想,驱喧嚣,入宁静而文心不移。文学是作家心灵的书写,是真善美的表达,是写给别人看的,代表国人思想的先导,但文学还是写给自己看的,经典文学是一个国家的永恒而宝贵的财富。文学是文化的大门,人们是由文学而进入文字、文化及历史的。文学大家莫言判定:文学的最大用处是“没用处”,这种“没用处”却深深影响人的情趣取向,打造人的精神世界甚至灵魂,起到“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的“软件”作用。

当作者写完这部告慰母亲之书的时候,我想,他自己的灵魂也一定会升华到一个崭新的高度。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吧。